外面阳光普照,莺歌燕舞,屋里坐在小板凳上的人面对着手里绿色的豆子怨气横生,心里直犯嘀咕。
你说这豆子非要长个壳儿干什么?直接长出来豆粒子多好,省心还省事儿了!
那边,南门云翼放下最后一个土豆,转头就看到言傲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那平日里抿成一条线的嘴角隐约有了一丝弧度,不由得迈开腿想过去帮忙。
刚走一步,一道白影从身旁掠过,也向着言傲过去。
“土豆削不好,剥个豆子跟看见宿敌一样。你这样还求什么学啊,回家享受去不就行了?”
双以煜皱着眉看她慢吞吞的动作,伸手拽了个凳子坐下,捞起一把豆子放在手心里,随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豆粒从他手中出了壳,落在准备好的小碗里,速度快得令人不可置信。言傲研究了一会他的手法,有模有样的学着,但效果不是很理想,不是豆粒跑了就是把壳也一起扔进小碗里,又引得双以煜一个白眼。
言傲鼓鼓腮帮子,有些不服气道:“小……咳,我在山下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无才无德的‘废物草包’一个。我爹让我上山,本就是让我能够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做这些难道就能长功阶了吗?”
她来这本就是为了打个掩护,日后回去好为突然有了功阶找个借口,不至于太突兀。可来这多长时间了,林隐那老头什么都没教过,这也就算了,她来帮双以煜的忙,反而还遭他嫌弃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双以煜看她一眼,冷哼一声,嘲讽道:“‘这些’?你连这些鸡毛蒜皮都做不好,连生存的资本都没有,就只靠着那层身份逍遥。若是哪天你王爷府的匾没了,墙塌了,我看你该怎么办。”
言傲完全不信,顶嘴道:“怎么可能!我爹是皇室旁支,更是镇国大将,保护着天云黎明百姓,受人敬仰。就连皇帝见他也得礼让三分,如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先皇墨耀有三个兄弟,墨耀排老三。现任天云皇名为墨天轩,是墨耀的小儿子,而墨语翔是墨耀大哥的独子,墨天轩和墨语翔两个人也是兄弟关系。
说起墨耀的大哥,墨语翔的爹,言傲的这位祖父,在当年也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他一声咳嗽,无论北漠南疆还是天云朝廷都要抖三抖。墨语翔之所以志在战场,一部分原因便是受这位祖父的影响。不仅如此,墨语翔“一夫一妻”的观念也是继承了她这位祖父的血统,后来“一夫一妻”体现在墨语翔身上,世人也不足为奇,这种观念更是变成了部分少女心中的择偶标准和向往。
这位祖父一生为天云效力,最后战死沙场,拿自己的命献给了天云百姓,为天云谋得数年和平。而他儿子墨语翔更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试问这样衷心的世家功将,怎会遭受那灭顶之灾?
“呵,皇室旁支,那又如何……”双以煜神色微凝,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一旁的南门云翼冷着脸打断了。
“够了。她还小。”
双以煜侧首,直视南门云翼已经开始泛冷的眸,不久,他突然点着头冷笑道:“小?是,她是小。你南门嫡少爷倒是长大了?”说完便噤了声,没再往下说。
就算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明显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后来言傲慢慢发现,在外面的时候他们两个相安无事,互相都装作看不见对方,可每次只要是南门云翼靠近庖屋,双以煜都会变脸,两个人的对话里,字字句句都在针锋相对。
言傲左看看,右看看,两边势如水火,唉,还是埋头干活吧。
南门云翼先收回目光,看了眼低头剥豆子的言傲,神色未明,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刚才两人摩擦冒出的火星子顿时少了很多。
良久,一片死寂,只剩下豆壳一次次破裂的声音。
“那个……”终究是耐不住低沉的气氛,言傲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二师兄啊,是不是这般剥豆呐?”说着,拿起一枚豆将手伸了过去,按着刚才记下的手法,原封不动的做给他看。
这次倒是成功了,动作流畅迅速,豆子顺利的进了碗。
双以煜手下动作不停,斜着睨了一眼,面色好转道:“嗯,倒是长进了些。”顿了顿,犹豫着什么,半晌问她道:“喜欢吃糖吗?”
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言傲惊喜道:“喜欢呀,可喜欢了。只是我娘每次都不让我吃太多,说牙会坏掉,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当着她的面吃一点点,但背着她的时候嘛,嘿嘿嘿……”
“没出息的样。”
对他再一次投过来的嫌弃的眼神,言傲摸摸鼻子表示她都习惯了。
不知不觉,豆子也剥完了,言傲拍了拍手上的渣滓,抬头看着双以煜走到灶台,架锅拿柴,也想过去帮忙。刚走两步,就被双以煜嫌弃的轰了出来。出来后又没事做,只好回到山前小院子去等他了。
庖屋里,灶火已经起好了,只是做饭的人还迟迟没有动作。双以煜看着手里这碗豆子,发着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等太阳转到南边,午时到了,时子漓也回来了。双以煜卡着时辰送来饭菜,屋里的人和屋外的小兔子早已经恭候多时。一顿饭吃的和前几天一样,谢宇梦没有过来,林隐老头边喝酒边吃饭,嘴里还静不下来,双以煜被叨叨烦了,两个人就斗斗嘴。时子漓在一边笑,不掺和,言傲在一旁看戏,不亦乐乎。吃完后,双以煜收拾完碗碟又不回头的走了。
言傲伸伸懒腰,找了棵大树,往树下一坐就想睡个午觉。
就像是要跟她对着干,没过多久,本来晴朗的天气下起了瓢泼大雨,树叶被豆大的雨点敲打得抬不起头,积水顺着屋檐往下滑落,溅起一长串水花,连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言傲坐在屋里,望着窗外的雨再一次叹气。唉,就不能让她好好晒个太阳睡个觉吗?果然,她今天啥都不顺呐。
抱臂,转过头,看着坐对面喝着时子漓刚买回来的酒的老头,言傲问道:“老头,叫我过来干嘛,莫不是找到了什么古典秘籍传授于我?”
林隐老头咽了口酒,眯着眼捋捋胡子,半醉半醒状态,慢悠悠的道:“别急嘛,老头子总得看看你到底‘废物’到啥程度呀。”
言傲耸耸肩道:“很明显,无功阶。”
林隐老头扬了扬眉毛,一脸“我不信你鬼话”的模样。
“小丫头真当我老头子傻?绿境中阶的七岁娃娃都被当成‘草包’‘废物’了,那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哟。简直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言傲心下一凛。她记忆中的秘法明明说可以隐去功阶,任何人都看不到,老头是如何看出来的?
“别这样看着老头子我,老头子又不会拿你怎么样。”林隐见她一副警惕的眼神,忙翘起胡子叫道,转而又一脸神秘的问她,“想知道老头子为什么能看出你的功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