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孩童的困惑
“那时的风永中佐扶正头上的军帽，将爱人给他的护身符戴在了胸前。'你们掩护我'，说这话时他依然是一副冷峻的表情，中佐的后辈立即明白了中佐的打算...”萨拉乌斯十分投入地向我们讲述着一部历史小说中的故事，就好像一位诗人正在为爱人朗诵自己的诗篇。每天萨拉乌斯老师都会用这样引人入胜的片段来开始他的话题。曾经有孩子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只是有些困惑地笑着回答道，“是啊，为什么呢...我想只是喜欢吧。”说起来，每当被问起自己行动力的来源，萨拉乌斯总会用“我喜欢”之类的词来回答。
在宏伟的讲堂里，萨拉乌斯稚嫩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虽然也有孩子们十分安静的缘故，但讲堂结构给回声的加强或许是更重要的原因。由于整栋建筑被修建在悬崖内的缘故，讲堂没有一扇窗户，以至于光线十分昏暗。替代窗户的是一幅幅巨大的复古油画。油画底部附近与讲台上方布设着众多的蜡烛，也是这个大厅中仅有的照明。或许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论谁站在讲台上都能很快地让同学们安静下来吧。
“'你们一起来吧，我已经是必死的人了，难道还会害怕你们这群鬼怪？'那便是风永中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令自己的座机拔出立场剑，加速冲进了恶魔的阵列中...”萨拉乌斯的宣讲还在继续。端庄的长袍辅以热情澎湃的发言，让他活像一名庄严的修道士，与平时活泼的哥哥形象判若两人。不过在他的声音中并听不出小说中的真挚与紧张感，这也许意味着，他的热情乃是为孩子讲课的热情，而不是对讲课内容的热情...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哪。额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看一眼身边正在认真听课的爱薇子酱，把思绪拉回了眼前的宣讲里。
“数以百计的恶魔亢奋地咆哮着，将孤军深入的中佐团团围住。就在他的的座机被利爪撕成碎片的同时，耀眼的光芒从机体中辐射了出来。灵能反应炉的爆炸撕开了恶魔的包围，让风永的后辈幸存了下来。”坐席上的大家专注地听着萨拉乌斯老师的宣讲，虽然有几位流露出哀伤的表情，但更多孩子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所以，作为中佐原型的朝日同盟军人们可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呢？流行着这样的作品的朝日同盟又是一个怎样的国度呢？不管你们有没有兴趣，这些就由我和爱洛乌斯在下一节课给你们介绍吧。”说完萨拉乌斯便坏笑着合上了笔记，动作轻快地走下讲坛。想来他这是恢复到通常的哥哥模式了。
随着温和的钟声笼罩起整个大厅，讲堂的大门在咯咯作响的机械装置驱动下渐渐打开。阳光从越变越宽的门缝中倾泻进来，淹没了整个大厅。孩子们在阵阵温和的欢笑声中走出了大门，有几位还没等大家散开就从装着冰块的包裹里掏出了水果和冰淇淋来。这样的场面虽然远远称不上井然有序，不过因为大家都是十分温和的孩子，所以即便站在人群中也感觉不到一点拥挤。
在同爱薇子一起沿着环绕这座浮游岛的街道走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座位于悬崖外侧的白色大理石平台上。我们在一个临近平台边缘的石凳上坐下，眼前的栏杆之后便是高低错落的浮游岛与覆盖着云层的大海。几条因为结满果实而下垂的枝条遮挡了从我们头顶投来的阳光，只有几个亮斑在我和爱薇子妹妹的长袍上晃动着。我打开包裹，掏出今早为自己和爱薇子妹妹准备的便当。便当盒里盛放的是几份烤蔬菜，两只整齐切碎了的炖蛋和一大块点缀着水果片和糖果的乳酪。“我们开始吧。”我这样说道。
“话说...爱薇子酱，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咽下口中渐渐融化着的乳酪，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嗯...嗯...”爱薇子有些狼狈地咽下食物，“可以啊，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额...对不起，不该在吃饭的时候问你的...”真糟糕，这样的提问实在太突兀了啊...“诶？所以哥哥到底想说什么？”爱薇子放下餐具看向我，一副很困惑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看着地上摇弋的树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而后再把目光转向一脸认真的爱薇子，“话说，爱薇子酱在这里会觉得迷茫吗？”我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便是如此。对我来说，这所学院的生活实在太平静了，以至于让我没有目标而感到不安。“诶不会呀，难道彼拉若觉得自己很迷茫吗？”“这个...怎么说呢，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很难找到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意义呢？”“但是...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努力，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爱薇子似乎并不能理解我的困扰。“大家都在努力...吗...我明白啦，我可不能给母亲大人和妹妹丢脸了。看来我得做个好哥哥才行，这样才能为未来做好准备嘛。是不是，爱薇子酱？”我很高兴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甚至激动地站起身来，差点把膝盖上的饭盒打翻。额，等等，爱薇子的话并不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吧...“果然哥哥总是想得太多呢...”爱薇子端坐在石凳上，无奈对我地说道。“额...是啊，真是糟糕呢...”我只好挠挠头，苦笑着回答爱薇子。而爱薇子她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顶，好像在安慰一名年幼的弟弟。
我们的便当盒里并没有盛放肉类。虽然合成肉类在这所学院里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学院长大人并没有下令这么做。据说这是早在学院被转移到飞船上之前的年代里继承下来的传统，那时的孩子们不愿意依靠被杀的动物为生，以至于养成了素食的习惯。在这艘飞船被建成之后，被推选为首任学院长和导航员的孩子决定维持这个习惯，那是为了让身处这样一片花园的大家能够记住自己的使命，也就是为了维黎塔大人忍耐与奉献。嘛，虽然我不愿意为一名我不信仰的神而忍耐，如果当成为一件母亲大人而做的事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贪吃的爱薇子酱也许就有些可怜了...
结束午餐后，我们来到平台附近的一处小溪前。那股温热的水流从悬崖中的凹槽里流淌下来，通过大理石路面下的水渠在街道外形成了一小片瀑布。我与爱薇子一起在这里清洗起自己的便当盒来。我曾经告诉她自己希望能够为她清洗饭盒，但她只是说，“我在边上看着你洗不太好吧...”，于是我只好作罢。或许是之前的对话让我感到目标明确的缘故，今天洗碗的环境显得格外清爽。我掏出抹布用心地擦干饭盒上残留的水滴，好像洗碗也变成了一件让人安心又充满成就感的事情。
我们回到讲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授课结束两个小时以后了。这时大门洞开的讲堂还鲜有同学的身影，只有萨拉乌斯兄妹正趴在乱糟糟的讲台上午睡着。嘛，如果没有孩子叫醒他们的话，两位老师们恐怕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为止...
“...所以，在这本史籍的结尾，作家百田源子表达了这样的慨叹，'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让人凭好的动机做出坏的行为，把好事变成坏事呢？'身处朝日同盟的人们的对百田的作品有着十分深厚的情结，所以我相信正是拜他深刻的观察所赐，朝日同盟的人群中总是充满了审慎宽容的气氛。”爱洛乌斯十分认真地向我们讲述着这个银河的历史，那清澈的语调听起来仿佛是一位温柔的姐姐正在向妹妹们介绍花草的栽种方法。“大家也许已经知道，搭载这艘学院的飞船现在正是在朝日同盟的星域中航行哦。我想学院长大人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朝日同盟的宽容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过之前我向各位提到，百田源子在观察宇宙时发出了无助的慨叹。不知道大家对这样的感想是如何看待的呢？”不知为什么，爱洛乌斯的话总带有一种莫名的温柔，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和她一起努力的冲动。
“我可以回答吗？”爱洛乌斯的回声一消散，坐在我们前方的一位金发少女便举起了手来。“嗯，很高兴有人回答我呢。”爱洛乌斯回答道。那孩子直挺挺地站起身，看上去十分确信地说道：“外边的人们之所以会在世上感到无助，以至于在迷茫中彼此争斗，是因为他们求助于空洞的学识而不是维黎塔大人的缘故。对于他们来说，即便有好的愿望也只会误入歧途而已。”“不，事实上...”坐在那女孩身边的少年激动地站起身，手掌不经意间就“啪”地拍响在木桌上。“额，话说，我来回答可以吗...”这位银发的少年发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火，羞怯地试探起爱洛乌斯的态度来。“撒，没关系的啦，我想你是有些很想说的话对吧？”爱洛乌斯平静地回答道。“事实上...“少年顿了下，继续道，“不，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人们在关于神灵的话题上争执不休，不敢勇敢地为自己的理想去努力，这才是人类在世界上那么软弱无助的原因。”“怎么会，地上的人们为了一己之见彼此憎恨甚至发动战争，不正是说明人靠自己的理想不能得到秩序和力量吗？”少女握紧了拳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那只是别有用心的政治家和愚昧的普通人招来的结果，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想...”两人争执了起来，爱洛乌斯甚至找不到插话的机会。没想到在这座学院里也会有这样让人尴尬的情形啊...
“那是因为，不能说的智慧比能说的智慧更美好吧。”我突然想起母亲大人的一句话。那是在梦境一般色彩模糊的过去，那时母亲大人依旧在世，她白天运用自己的灵能帮助受苦的孩子，躲避士兵的追捕，晚上就在灯下看她那随身带着的几本书。识字不久的我很想知道母亲大人都阅读了怎样的文字，我无意中在她常看的一本小书上读到一句十分严厉的经文，像是“你们宁可心里懂得但不知道怎么说，也不要嘴上巧舌如簧却内心愚昧。”之类。那样的严厉和冷漠让我很是不安，我跑到母亲大人面前，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时母亲大人只是摸摸我覆盖着棕色短发的头顶，带着温柔的笑容说了那样一句话。我记得自从那件事以后，自己就再也没见到过那本写着严厉经文的小书。也许那就是母亲大人一直所做的事情，在严厉与堕落之间里坚强地把温柔赐予年幼的我们。
回忆散去之后，我感到那样一种强烈的冲动----我想站起来，把母亲大人的温柔告诉所有的孩子。“我来回答可以吗？”决心还没有下定，请求的话已经从口中说了出来。听到我的话，那的两位连同讲堂里余下几十个孩子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我，一副请求我来当裁判的样子。“彼拉若同学...”爱洛乌斯如释重负地说道。自从来到学院以来，我就因为在艾米斯的毁灭中幸存的原因被孩子们关注与期待，但今天我这是第一次为此感到高兴。“嗯...怎么说呢...”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我的母亲曾经那样对我说，'不能说的智慧比能说的智慧更美好'。”能够把母亲大人的话在大家面前说出来，我感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亲切起来，就连那映着烛着烛光的石墙和壁画都看起来似曾相识。“虽然不知道我这样理解是不是有些不妥，但是在我看来，人们的信仰或者理想最初总是纯洁的，只是当人们把所想的变成语言，把理想或者信仰变成某种信条的时候，这样纯洁的信念往往便堕落了。正是因为这样，哪怕传播真理的哲人能够感染身边的人，他们留下的作品往往也只会给人们带来争论甚至战争...也许这就是'能说的智慧'与'不能说的智慧'的不同吧？也许真是因为人们为了'能说的智慧'舍弃了'不能说的智慧'，这才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凭好心做出坏事吧？恩...对不起，说得实在太模糊了。”
“原..原来是这样嘛。”“对不起...”那两位孩子连忙向彼此道歉。“果然不愧是爱薇子大人的哥哥...”人群中甚至传来了赞叹的声音。不过话说，我觉得自己说得并不好啊...
“没事的啦，彼拉若酱。”我身边的爱薇子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轻声安慰我道。看来我的不安表现得有些明显啊...还是说，爱薇子妹妹早就料到我会为了这次发言感到困扰吗...
爱洛乌斯的授课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据说，这样的安排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在回住所的路上欣赏学院的晚霞。
正如几万年来的每个傍晚一样，衣着端庄的孩子们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浮游岛的各个角落散去。含蓄而又真诚的笑声在朝红色的世界里弥漫着，让人联想起“天使的歌声”之类的词汇。萨拉乌斯曾经对我说，这所学院是“世界上最接近神的角落”，如今我明白这种称呼并不只是空洞的说辞而已。我快步地走在通往住所的石板路上，石缝中间长满了一撮撮不起眼的野花。暖风从长袍的袖管里灌了进来，黏在我背后的衬衣传来了一阵阵凉意。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好多汗了。如果是在从前，这情形只会让我烦恼不堪，但现在只是让我想起住所后院的温泉和为爱薇子妹妹清洗长袍的幸福感而已。“维黎塔大人把肮脏的恶魔与虫族从这个世界中清除出去，又把这洁净的世界赐给了不争气的人类...”我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起这样的旁白。嘛，感觉在这个学院生活了不到一个月的自己已经被洗脑了...话说，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下去真的好吗？至少，我是不觉得把“地上的人们”（这是学院的孩子们对世人的称呼）交给神灵是能够问心无愧的做法。不知道爱薇子妹妹会不会这样想呢？
说到爱薇子酱，今天傍晚她没能与我同行。这几天来她总是十分着急地离开讲堂，直到深夜才独自回到大家居住的木屋。当被问道原因的时候，她只是回答说自己想去给木屋附近的小动物们喂食。虽然这所学院似乎不像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果然我还是对妹妹放心不下...嘛，虽然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但我还是去后院看看她在做什么吧。
当我来到住所门前的时候，晚霞已经消散下去，只剩下地平线上一轮紫色的光晕（虽然我们居住在浮游岛上，“地平线”这样的词汇有些不确切）。那栋古旧的三层木屋矗立在一片小树林的边缘，正面则被覆盖了大半个浮游岛的草地环绕着。那片小树林，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后院，生活着来自人类故乡星球的各种生物。虽然那颗行星早在十万年前就在人与异星生物的战争中变成了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但那些生物却在人们中间幸存了下来，随着他们移居到这个银河的各个角落。每当风向合适的时候，那些古老植物的芳香就会灌满整栋木屋。每天早晨做早餐的同学也得小心从敞开的窗户窜进房间的松鼠或者野猫，尽管大家并不介意与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分享食物，但准备好的食材被偷走之类的事情总是让人有些无奈...我从位于石板路尽头的木门走了进去，虽然门口那块半人高的木板并称不上一扇门...在底层的大圆桌旁，几位少年正坐在长凳上啃着面包。虽然他们双手拿着面包往嘴里送，一点没有遵守某种礼仪的样子（这里的孩子似乎认为只有野蛮人才反而需要礼仪），但他们的仪态却显露出某种节制和珍惜。“话说，她给你做的面包也太硬了吧...”“撒，现在我们帮你吃下这些，你该怎么回报我们呢？”我离开正说笑着的他们，径直向后门走去。
我掀开木屋后门的布帘，走进了夜晚的后院。被褥般的浓密树叶覆盖着这片寂静的树林，一遍遍重复着的蝉鸣像是在抚慰焦渴的灵魂，要它们尽快入眠。在树叶的间隙中可以看到学院穹顶的银河，也就是在诗篇中被称为“寂静之桥”的存在。我借着萤火虫散发的微光沿着后院的石子路前行着，试着寻找爱薇子妹妹的踪迹。话说，爱薇子会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几分钟过后，一团闪烁的亮光出现在了灌木的枝叶间。是有人在那里吗...我离开石子路试着接近那团火光。当我拨开一层层灌木和树枝后，我看到的是一团篝火，还有站在篝火旁的爱薇子妹妹。堆积如山的树枝熊熊燃烧着，把架在火焰上的肉串映得通红。爱薇子蹲着矮小的身子，用石子把肉块切开递给聚集在她身边的小猫们。虽然是十分原始的行动，但举手投足间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娴静...不过话说爱薇子她为什么没有让任何人为她帮忙呢？而且，那肉块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既然妹妹看上去正需要帮助的样子，我就直接走上前问问她好了。
“爱薇子酱..？”听到我的话，妹妹十分吃惊地抬起头。“你是...彼拉若？”“对不起，好像吓到你了，”我些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后悔，“不过，我还是有些想知道爱薇子酱在这里是怎样的状况。”“对不起...”爱薇子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额，等等，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这个把妹妹丢在这里的哥哥吧...“内个...其实，其实...我偷了爱洛乌斯的物质组成表...”“诶？”“我从爱洛乌斯的讲台里拿走了肉排的组成表，用合成器把肉块合成了出来...那时爱洛乌斯为了它找了好久...”爱洛乌斯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却变得激动起来，“在和爱洛乌斯谈话的时候，她提到有人偷偷从我们宿舍的水井里召唤了物质合成器，她还很认真地拜托我找到违反约定使用合成器的人，要我告诉他不要害怕被责怪......但是，但是我自己就是那个做坏事的人啊...”说完这些话，爱薇子无力地蜷缩在树干旁，伤心地抽噎起来。那些毛茸茸的小猫走上前来依偎在她身旁，不知是来安慰爱薇子还是只是想要取暖。
“可是...爱薇子酱只是想帮助这些小动物而已吧？”虽然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但还是这样试探着回答她吧。“不是这样的...”爱薇子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衰弱，让我感到某种使命无法完成的不安，“我只是...害怕而已。”“害怕？”我本能地在妹妹身边坐下，想要听清她含糊不清的话语。“嗯...我害怕看到猫捕捉小动物的情形，一想起它们整天靠小动物为食我就会觉得这个学院的温暖都是假的，只有树林里相互捕杀的样子才是事情真实的状态。”爱薇子说着说着便变得镇静起来，“所以，我想，只要能由我来给小猫们喂食，它们就不用去抓其它动物吃了。”
原来是这样嘛...不，我绝不能让爱薇子妹妹被这个世界伤害。我情不自禁地向她解释起来，“但是，也许小猫并不知道其它动物也有生命...它们捕食也许只是为了喂养孩子或者向同伴证明自己，并不是想给猎物带去痛苦吧...”说罢我才觉得这番话不太合适，“对不起，在你伤心的时候还说自作聪明的话...但是至少我觉得，爱薇子妹妹不是怪人。”我特意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但是，我却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欺骗了爱洛乌斯大人...”爱薇子看上去要再次流泪的样子。这是伤心吗...不，只是因为找到了倾诉的机会而感动吧。既然这样，我一定要好好安慰她才行。“没事的，爱薇子...如果感觉对不起爱洛乌斯大人的话，为什么不把整件事情直接告诉她呢？我想如果爱薇子能够向她坦白的话，我们的那位母亲大人一定会为你高兴的。”等等...糟了，我是不是提了什么很要不得的建议？“谢谢你，彼拉若...真的很开心，哥哥能原谅我...”爱薇子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臂，十分欣慰地说道。“不，我凭什么原谅或者不原谅你呀，爱薇子妹妹。这样善良的爱薇子，我哪里有不宽容的理由...”我搂住爱薇子的肩膀说道。对我来说，这动作不是对孩子安慰，而是珍惜的表达。
在给小猫喂食后，我和爱薇子终于走上了回木屋的路。一路上爱薇子一直捏着我的手腕----她不愿意让我牵着她的手或者握着她的手腕，因为这样会让她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嘛，真是不可思议的孩子呢...在石子路的尽头，那油灯独有的淡黄色光芒越发明亮起来。
当我们从后门的布帘下钻进木屋的时候，几餐桌的孩子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们。难道是我们来晚了的原因嘛...
“那个，谢谢你，彼拉若同学...”向我说话的是上课时发生争执的那两位同学。“我们是凯娜琳和奥卡斯勒，那时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做了那么丢脸的事情，竟然和同学争吵起来。多亏了彼拉若同学的启发我们才和好了。”那位扎着金色马尾辫的少女抢先开口了。“嗯，所以今天晚上我们特意为所有人做菜，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我们和好了。”站在那女孩子身边的少年很高兴的补充道。“撒，大家为你们留了不少好吃的哦。”没等我们开口，爱洛乌斯便热情地站起来，把我们带到两个特意保留着的空位前。没想到之前在课上的回答会引起这样的结果...不过虽然不喜欢太引人注意，看到爱薇子妹妹开心地和爱洛乌斯分享甜食的样子我还是感到一阵阵喷薄的幸福感。不过，关于爱薇子之前提到的那个话题，为什么猫和它们的猎物都只是想好好生活下去，结果却不得不彼此伤害呢？设计这个世界的神灵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嘛，不管这些了。我轻轻捏起眼前金闪闪的面包，细腻甘甜的滋味很快就让我的困扰消失在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