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超到美国后,他日夜所思所想的是如何能接出家人。
金雀知道二叔公交钱后,确实已出狱治病,重获自由了。想着毓超有钱寄回来,孩子们不用讨饭了,但不能久关在牢里,也要设法得到自由,赶快去读书,才有出路。于是请帮二叔说项的堂妹夫和农会谈判。如果让他们全家也获得自由,农会要什么样的条件。堂妹夫和农会谈来谈去,最少得交清三百担稻谷,才给他们改变成分。
三百担!可不是小数字,不交足数,仍要坐牢。金雀无奈,只好写信问丈夫该怎么办?那么大的数字,对毓超来说,也不是容易解决的。他深思熟虑,想到家人们若不离开乡下,就没有出路,只要真能达到全家人获得自由的目的,拼死拼活也要挣到那些钱交给农会。他回信告诉妻子,交钱可以,必须出字据答应两个条件:一,钱交清后,要将地主成分改成华侨家属;二,发户口迁移证明,全家离开村子。从此,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当时,大嫂已自杀,土改的大风暴已过去,农会的头头们同意了毓超提出的两条。
毓超汇了三百担稻谷的款到农会。按理说农会应该出证明,让金雀他们离开了。可是,钱到了手,农会的人只同意改成华侨家属成分,放出牢房,恢复自由,但不开户口迁移证明。
怎么办呢?二儿子伯佑的眼病已越来越严重,不赶快到广州找高明医生治疗'就有双目失明的危险。金雀拿定主意,脚长在自己身上,既然已有了行动的自由,你们不开证明,我仍然带着孩子们离开。
金雀从广州回村之前,小弟毓威已死了。回村后,金雀在人家的屋檐下的草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宝妹,也打听到了毓汉弟弟的下落。毓超写信嘱妻子,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把毓汉弟弟找回来,连宝妹一同带走。金雀照办了。
那天,金雀带着五个孩子再次出走。在车上,不巧碰到一位村干部,那位干部问她去哪里。当时她没有想到农会还没给他们开迁移证明,行动自由只是空话,随口答说带小孩到广州病。村干部也没再多问什么。可是,车子开了一段路,那干部下了车。金雀马上心乱如麻了,她想着:这下完了,那干部一定是回去找人来,把他们再捉回去。她心里好急,恨不得带着孩子们马上跳车,但车子不停下来,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只好听天由命了。
车子到了广州,金雀胆战心惊地带着一群孩子下车,见没有人追来,连忙指挥孩子们起快离开。跑了一阵,仍没有发现有人追她们,金雀想着:那位村干部肯定没有回去向农会告密。不然一个弱女子,带着五个年幼的小孩,背一个,抱一个,手上搀—个,弟弟和妹妹也是那么小,怎么跑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