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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西幸

你不必抱有一颗上苍是公平的心,但你最好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在当你遇见挫折的时候,你便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好。

有一次,我和若仙遇到了一小股叛军。打斗的过程中若仙为救我替我挡了一刀,我转身骑马,带着她离开了战场。

一路上,我心想:“若仙你一定不要有事,如果你出了事,回不来了,我怎么办?”

记忆里全是她在受伤,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保护她的,我根本就没有做到保护好她。

许是上天的眷顾,这一次若仙又再次化险为夷,不过这还是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我不能再这样带着她肆意游走了,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确定的目标,否则人山人海,寻找太白兄无异于大海捞针。现在又是战争时期,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会没命的。

若仙醒来后,第一句便说:“诗歌,休息两天,我们就继续去找太白兄吧,不然他会没命的。”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冒险了。再这样下去,你才会真正没命的。太白兄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以好好活着,而你呢?你不听我的话,你可能明天就回没命的。”

“万一你记错了呢?万一历史不属实呢?万一历史改变了呢?”她挺直后背,挣扎着坐了起来。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啦,你好好养伤就对了。”我扶她继续躺下,她还不怎么情愿。

“这样好了,你先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以后呢,我们就去梁园宗府那儿找他,如果不在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然我们这样四处乱找,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嗯......好吧。”

就这样,我们在这里养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年左右的伤。这一年来,叛军安禄山的军队已经攻克了唐都长安,皇帝已在西幸途中,我们在这里养伤也是过着彷徨、朝不保夕的日子的。

这一年来,一丁点儿太白兄的消息都没有,古筝和诗雨也都不见踪迹。唯一算是个好消息的便是,叛军内讧安禄山之子安庆绪弑父篡位,成为了新的叛军首领。

彻底养好伤以后,我们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宗府。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太白兄因为永王李璘案已被流放。

当知道一切的缘由过后,值此乱世之际,我、若仙以及宗氏夫人三人一起商量起了营救太白兄的办法,不久便开始付诸行动了。

一天晚上,天上挂着一轮上弦月,狂风呼呼作响。

我见只有两个公人押解着太白兄,便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正是一次营救太白兄的绝好机会。”正当我欲动手之际,远方忽然刺来几丝星星点点的火光,接着火光便铺成一片。我们趴在附近的草地上,不作一声,离近看时,才发现这是叛军的一小股军队。就因为这样,我们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叛军走后,押解太白兄的公人也从趴着的草地上站了起来。令我没想到的是,宗氏却直接追了上去。我和若仙没办法,也只能跟了上去。

“太白兄。”嘴巴仿佛被粘住了,我差点没有喊出口。

“是你们,好久不见了,诗歌。”

“我这里还有一些细软,你们拿去。两位大人可否放了他。”

“开什么玩笑,李白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犯人,放了他,我们俩都会没命的。”

“这钱你们拿去,回去后你们就说押解路上遇见了叛军,李白已被叛军杀死就行了。这样也省得你们继续再往下走了,你们看行么?”我极力想要用最和平的方式救下太白兄。

个子较矮的公人忽然对另一个使了个颜色,然后说:“既然这样,看你们那么虔诚,那我们就成全你们吧,人你们拿去。”

谁料,接下来太白兄却说出了一番我们意料之外的话:“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我要面见圣上,向他说明真相,永王本就无意谋反。”

“太白兄,现在时局动乱,你过去也不一定能见到皇上。暂且保住性命,以待日后有所作为才是上策啊。”

谁知他不听我们的劝告,我们终于败下阵来。公人见状,丧气地准备将细软交还给宗氏,宗氏却说:“只要这一路你们能待他好点儿,这些钱就还是你们的。”

说完话以后,宗氏回身就走,没作一句告别。可我却分明看见了她满脸的眼泪,我和若仙一路追上去陪她回家。

顷刻,身后传来一句话。

“娘子、诗歌、若仙,你们保重啊。”

听完此句,我心想:“太白兄此行一定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否则他也不会讲出这句告别词。”

我们送宗氏回到宗府后,我们俩也暂且在那里暂住了一宿。那晚她房间的灯亮了一整个通宵,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她已于当天深夜悬梁自尽了。

我为此事感到后悔、感到自责。我明明看到她的房间亮了一整个通宵,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她会悬梁自尽呢?后来,此事我向太白兄瞒了许久。

此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个便是保护唐明皇李隆基的御林军在马嵬坡以“清君侧”之名,诛杀了杨氏一党。贵妃杨玉环终于没能逃过历史的宿命;第二件事便是太子李亨在灵武捷足先登,给自己拥戴上皇帝的宝座,故天宝十五载又称至德元载。唐明皇李隆基,也就因此被迫当上了太上皇。

一次我和若仙路遇一家客栈,客栈里时不时传来张狂的念诗声。是他,我就知道是他。我和若仙果然不失所望地见到了太白兄。

那个人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破烂得厉害,除了熟悉的狂诗,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丁点儿诗仙的气质。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的诗,你还记得么?”抽出凳子,我坐到他身旁。

“她死了,你知道么?她死了。”

“谁?”我以为他知道了宗氏自缢的事情。

“除了她还能有谁,贵妃杨玉环。”说完,他猛地喝尽了一杯酒。

我本来是应该能猜到的,玉环和太白兄之间曾有一段托孤之情。不过,当他说出这句话我也就肯定了,目前他还不知道宗氏自缢的事情,否则他是不可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的。

“对了太白兄,你是怎么被放了的?”若仙转移了话题。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也就因此沾了我们这位新皇帝的光。”他接着说:“那个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于是我战战兢兢地附在他耳旁小声说:“他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皇帝了,但你仍然是不可能杀掉他的。毕竟他还是太上皇啊,太白兄,你可不要做傻事。”

他反驳道:“我不是说他,我是说安禄山、史思明这辈。没有他们造反,我们皇帝也就不会西幸,更不会有什么御林军清君侧。”

“诗歌,要跟我一起参军么?”他转念问我。

我看向若仙,她别过头去,没有说话。我知道她断然是不希望我去的。

“太白兄,我们都老了,已经打不动仗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一辈去做吧。”我纠结着。

他忽然放下酒杯,瞥了我一眼,起身走出了客栈。

我起身,掸了掸皱起的衣摆。牵着若仙的手,一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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