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熙先是震惊，旋即又有些不屑，“就她？”
钟贵人没有说话，钟熙就笑了起来，“妹妹是不是糊涂了，这样的传闻也会信？这曹家的二姑娘才多大，这采选的年级最小也要十三岁，这陛下莫不是急色得连个没长成的丫头都能要了？”
钟贵人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但也只是低声道，“姐姐谨言。如今这话，也不过就是传传而已，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汉室从前也并非没有先例，本宫可就是听说，孝惠皇后当年入宫还不及这个年纪呢！孝昭皇后入宫的时候还不如这个年纪呢！这福分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便是没有先例又如何，以曹将军如今的本事，想送一个女儿入宫又有什么难事？”
孝昭上官皇后能够入宫，还不是因为当时霍光位高权重，上官家打通了霍光的人脉，自然这个送个六岁的女儿入宫也就不是难事儿了。
钟贵人边说这话，边打量着钟熙的神色，果然钟熙听了这话，脸色大变，眼中嫉妒的神色怎么都掩饰不住。钟贵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也不再刺激钟熙，反过来替钟熙说好话。
“其实，这事儿成不成终究还是看陛下的意思，说句不好听的，不论是看姿色还是看家世，难道姐姐不该是样样都排在那曹家姑娘的前头吗？”
说到自己的美貌，钟熙又多了两分自信。看见珊珊坐在陛下的身边，陛下取了自己眼前的一小碟梅花糕给珊珊，“瞧着你大约会喜欢吃，尝尝看吧！这可是膳房送来的，朕最喜欢的糕点了。”
珊珊谢了恩，由白芷伺候着用了一块，“这一道糕点的确好吃，多谢陛下赏赐。”
汉献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施恩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已经恰到好处了。
反倒是坐在皇后身后的小胖墩开了口，“父皇，儿臣也觉得这个梅花糕好吃。”
言下之意是也想要。
这个小胖墩，珊珊从前没见过，所以也不认识，不过既然他称呼刘协为父皇，自然也应该是宫中的某位皇子。
珊珊懂点儿历史，却也不是什么嗯，记得清清楚楚，比如珊珊就丝毫没想到汉献帝刘协这个时候都已经有孩子了。
刘协还未说话，钟熙就已经让人把自己眼前的这一盘送到了那位皇子的面前。
“殿下喜欢，那臣女的这一份就先献给殿下吧！”
皇子高兴地拍了拍手，“多谢！”
刘协看了钟熙一眼，什么也没说，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钟熙沉浸在喜悦之情中了。
可伏皇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论赏赐也好，示好也好，皇子的事情本就是皇后的责任，再不济也有宫中的宫妃，钟熙这一举是什么？藐视皇后，蔑视宫妃？
钟贵人对着皇后赧然一笑，算是请过罪了，钟熙却还丝毫不觉。
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歌舞要起的时候了，皇后忍下了心中的不舒服，对着刘协笑道，“今年的宫宴上，臣妾安排了一出歌舞，想博陛下一乐，陛下可抹莫要嫌弃臣妾礼乐不通。”
每一次宫中办宴席，也是都要有歌舞助兴的，不过之前迁都，那些宫中的歌姬舞姬基本也都散了，到了许都之后，才慢慢重新找回和重新培养。
歌姬和舞姬听见皇后的命令，知道这是要开始了，一群人鱼贯而入，立于殿一侧的乐士也缓缓吹响了曲目。
珊珊不善歌舞，更是不太清楚这奏的是什么乐曲，只是这汉代的乐曲大多盛乐华丽，到了东汉之后也渐渐转清雅之乐。珊珊只听出了那吹笛子的乐士吹得极好，笛声悠扬，颇有边关之风。不过这唱歌的歌姬就没有那么出彩了。
而群舞更是好看，珊珊是个行外人，却也觉得那领舞的歌姬虽然跳得很好看，不知道为何总让人觉得太过于刻意和用力，反倒失了些许美感。
忽然，曲目奏到最高潮的时候，却都停了下来，殿内一片安静。正当众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清丽的声音悠扬而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歌姬唱的是《诗经·郑风·子衿》，讲述了思念之情。歌姬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泉一般清澈明丽，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情绪直渗入了珊珊的心底，击中了珊珊的心绪。
曹昂已经走了快一年了，在郭府里过着悠闲却又忙碌的日子里，珊珊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将这个人遗忘在生命里了。可是当这个歌姬唱着这一首《子衿》的时候，曾经的画面却又一面一面呈现在了珊珊的眼前。
珊珊几乎没能忍住心底的情绪。
“姑娘！”
白芷算是珊珊来到东汉以来最贴身的人了，她在珊珊耳边压低声音的一声急呼，唤醒了珊珊仅存的理智。
这里是宫中，行错步差都是会为曹家惹来祸害的。
何况在曹昂的心里，她算什么，自己的一力相思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笑话而已。
想到这里，珊珊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董燕，如今她已经身为贵人了，不知道她的心里，能不能还留有曹昂的一丝影子。
哪怕只有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