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少爷这是在用行动证明您做的菜好吃呢。”说话的正是雏菊,她是薛夫人的陪嫁丫鬟,向来是个能说会道的干练人物。
薛夫人素来身子不好,这些年来都是雏菊帮着打理薛府上下的。好在她对薛夫人一向忠心,从没起过别的花花肠子。当然,若不是晓得她的为人,薛夫人的母亲当初也不会允许雏菊陪嫁过来的。
薛扬飞吃了一点点犒劳了一下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陪着薛夫人说了些贴己话,就耐不住性子找个借口打算出去。薛夫人只觉得刚回来的宝贝儿子连家里凳子都没捂热就要出去,心道别家都是女大不中留,怎么到了自个儿家就反了呢?薛夫人终究没磨过儿子,只好允许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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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女儿失踪至今没有消息的连徒生在退朝后并未在皇上那多逗留,所以也没有看到久别的挚友薛胤及侄儿薛扬飞。
此刻连徒生在厅堂里得到下属来报的消息更是心烦气躁,不停地骂跪在地上的人是废物。这一天一夜都没找到阿凝,那阿凝必定是凶多吉少了,这消息还没有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连家的下人都是认得薛家的太子爷薛扬飞的,所以并未通报就让薛扬飞进来了,当他走到厅堂看到连徒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站在门外朝连徒生施了个礼:“侄儿见过叔叔,不知叔叔如此急躁是为哪般?”
连徒生闻言抬头朝门口望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是扬飞侄儿啊!快,快进来,这半年不见,叔叔都快不认识了。”连徒生将薛扬飞迎进屋里,转身看到跪在地上的下人呵斥一声:“还不快下去!”
“叔叔,我……”薛扬飞看了看空旷旷的厅堂,他真心不想跟连徒生聊官场的事,再说了又不是外人,于是打算直接说此次来的目的,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连徒生截住了。
“来找阿凝的吧?你是叔叔看着长大的,叔叔能不懂你?只是……”连徒生说着叹了口气,居然有种觉得不好交差的想法。
“怎么了?阿凝是生我的气了吗?觉得我这次离开的太久了?”薛扬飞看到连徒生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是阿凝事先和连徒生串通好准备恶搞自己一番的。
“都不是,扬飞侄儿,是叔叔没照顾好阿凝,她,她昨日随着马车落下断肠山的山道了,巡了一夜只找到血迹斑斑的衣服和……和两块骨头。”连徒生担忧地看着薛扬飞,两个孩子的感情做长辈的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薛扬飞刚班师回朝就来寻阿凝,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不可能!连叔叔,一定是你派去的人没找仔细看错了,我这就回去让我的人去找,他们是士兵,勘查能力自然比普通人强。”薛扬飞发现连徒生说的并非假话,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然后才故作冷静地找到借口否定连徒生的话。
“可这衣服确实是阿凝的……”连徒生指着椅子上的衣服,话没说完薛扬飞就跑了出去。
连徒生看到薛扬飞落荒而逃,跌坐在凳子上,用一只手捂着双眼,这样就没人看得见他也会落泪了吧。
自打爱妻去世,他便一再佯装坚强,哪怕是在李玉芹面前他都没有露出过憔悴的一面。
可是现在,他最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离开不到一年,与爱妻之间唯一的连接也不在了。
婵娟,你是在怪我吗?所以不愿意把阿凝留在世间陪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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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芹听得下人来报说薛扬飞来了,立即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连彩儿赶往前厅。可是根本没看到薛扬飞的影子,只看到连徒生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不由恍了神,这样的连徒生她是没有见过的,就连穆婵娟去世他都没有如此过。她不由皱下眉,挥去心头的浮躁,没有什么比女儿和自己的未来更重要了,连徒生这样都是咎由自取。
李玉芹眼眸一瞥,又看到椅子上放着的血迹斑驳的衣服,心里得知事情是成功了,悄悄用手绢掩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朝着连彩儿使了使眼色。
“呀!老爷,这不是阿凝的衣服吗?怎么……怎么?阿凝人呢?”李玉芹在看到连徒生缓缓睁开的眼睛时立刻装作吃惊地尖声叫道,然后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仿佛已经得知阿凝遇害且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般,马上就要扯着嗓子哭丧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用照顾娘吗?”连徒生深吸一口气,恢复以往的神采,略不耐烦地问着李玉芹,然后将脸转向了另一边,他是连一眼都不愿多分给李玉芹的。
“娘不是有下人照顾嘛,而且娘也着急阿凝的下落,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好消息。阿凝伤得重吗?”李玉芹低声咕哝一声,看到连徒生脸色不好又立刻寻个别的理由。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只找到了这件衣服,没看到阿凝人。”连徒生背对着这对母女,心里烦躁不已,甚至自私地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最爱的妻儿接连地遭遇不测,而不是她们。
“天哪!都说断肠山下冤魂多,豺狼虎豹也到处都是,阿凝不会……”李玉芹再次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只是话没说完连徒生就暴怒地吼了过来:“你说什么?!”
李玉芹本来就心虚,此刻看到连徒生的样子更是吓破了胆,嘴巴张了半天话也没说出口,委屈地眨巴着眼睛拼命地挤眼泪。
连徒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迁怒旁人,走到李玉芹面前安慰地拍了拍李玉芹的肩膀:“下去吧,这事暂时先别跟娘说。”
在这样的威压下,李玉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只蚂蚁,而连徒生是个随时会暴走的恶魔,随时都能碾死自己。此时得了赦免令,恨不得立刻消失,脚下自然就不敢怠慢了,连忙拉着连彩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