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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真凤台

“《江南通志》记载:凤凰台位于江宁府城内之西南隅,犹有陂陀,尚可登览。宋元嘉十六年,有三鸟翔集山间,文彩五色,犹如孔雀,音声谐和,众鸟群附,时人谓之凤凰。起台于山,谓之凤凰山,里曰凤凰里。如今我们所在之地,便是真正的凤凰山凤凰里。为了称呼起来方便,合欢殿于宋末时期,更名此处为真凤山。”

听得仙子姐姐娓娓道来,李不亏暗自点头。这江宁府城便是如今的金陵郡府城,是华夏建国时候复起用的地名。世人,尤其是如李不亏一般的诗书子弟,仰慕凤凰台久矣。总想着要登一登,览一览,赏一赏,看看那“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李不亏以为自己见识到了凤凰台,与诗仙李太白隔着时空对望了一眼,现在却听闻,还有一处真凤山,自然着紧起来。

李不亏问道:“如姐姐所言,外面的凤凰台,是真正的凤凰台吗?”

秦仙子答道:“自然不是。”

李不亏又问:”那诗仙李太白所题《登金陵凤凰台》,可是指外面的凤凰台?”

秦仙子道:“也不是。听殿中长辈说,诗仙李白与我们祖师兰凰婆婆交好,他是去过真正的凤凰台的。他所题诗句,现在仍旧悬挂于凤凰台顶楼中。”仙子知道小乞儿酷爱诗书,对偶像墨宝定然向往,便笑道:“可是诗仙大人亲笔所书的呢!”

李不亏怦然心动,眼神中少有地聚起了光芒,他央求道:“不知姐姐可否带不亏去那凤凰台上一观?”

两人一个楼里生活了两年,秦仙子也了解小乞儿的性子,他从不轻易请人帮忙。相处许久,小乞儿只开过两次口。一次是铲除“站街会”,搭救小朋友。一次便是现在,去登真正的凤凰台。如有可能,她很想即刻便实现他的愿望。

秦仙子无奈道:“不是姐姐不带你上去。这凤凰台有仙家禁制,不到一定的修为,是登不上去的。”

李不亏遗憾地问道:“还请姐姐告知,我需要到何等修为,才能登那真正的凤凰台?”

秦仙子教会道:“修行即修真,修真者,借假修真也。通俗讲,学道修行便是去伪存真,求得真我是为修真。其中过程分别为动以化精、炼精化炁(qi)、炼炁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位证真仙。具体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渡劫、大乘十个大层次。每一个大层次又分三个小层次,如练气期,可分为登堂、入室、化炁。这里需注意,此化炁之炁非彼练气之气,乃是练气之根本。而此时之化炁仅仅算是初窥门径,略有感应,化炁一行,需到了元婴期才能全部完成。”

秦仙子素手挥毫,一个“炁”字跃然纸上,清秀隽永。李不亏点头明了。

秦仙子接着道:“又如筑基期,可分为炼体、化精、结丹。又如金丹期,可分为胎息、心动、融合等等。而你至少需修行到元婴圆满,方可登临凤凰台顶楼去观摩诗仙真迹。”

李不亏不了解修行艰难,也不晓得修炼到元婴圆满需要多长时间,所以对此事不太在意。他回想起几年前随盈盈前往妙木山时候,曾乘云驾雾漫游青天的情景,这实在令少年向往已久。李不亏问道:“修真者,需要到那个层次才可以飞天遁地?”

乘云御风,自由飞翔,是每个修真者的向往,秦仙子也不瞒他道:“修行功法不同,起飞的层次也不同。大体上,一般的修真者,需到了金丹期第二小层次心动,便可修行飞天之术。也有如青城、武当等剑修,只需结丹成功,进入金丹期,便可学习御剑飞天之法。也有些功法,即便修到了元婴,也可能飞不起来。”仙子秀眉微扬,荡起些许无奈。

李不亏问道:“仙子姐姐是何种修为?”

仙子轻启朱口,微微答道:“元婴期。”

李不亏心想:“难怪仙子姐姐对飞行心存怨念,原来是修了飞不起来的门道。这么说我也步了仙子姐姐的后尘,要学这到了元婴期也飞不起来的法门?”凡事有弊自然也有利,这合欢殿的法门既然有这么大的缺憾,想必其他方面定有胜出的地方。

不亏接着问道:“那我们需要修到何种地步,才飞得起来?”

仙子脸色微红答道:“咱们合欢殿的功法与众不同,并不是一定要到多么高深的修为才能学那飞行法门。只要阴阳交融,证得本真,并不比那些剑修起飞的晚。”

李不亏听得奇怪,看得更奇怪。与仙子姐姐一起生活了两年了,那里见过她脸红?怎地今天她动不动就脸红?照常看来,仙子姐姐修为还是蛮高深的,或许同门师姐妹当中有人修为没她高,也能飞天了,偏她飞不起来。但依着姐姐飒爽的性子,这也不是她脸红的理由。不亏不明情由,也不再多想。

当下,秦仙子便开始系统地为李不亏讲解修行之法。

“这练气法门,与世间所言之气功大同小异,却又精深许多。《吕氏春秋-古乐篇》有言:‘昔陶唐之始,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源,民气郁瘀而滞者,筋骨瑟缩不达,故作舞以宣导之。’此处的‘舞’,便是气功的原型。俗话说,身体越动越好,脑筋越转越快,说的便是‘舞’的意义。生命在于运动,世间万物皆在变动,动了才有生机,动了才有活力。”

李不亏点头明了。秦仙子也不担心他理解不了,继续道:“《吕氏春秋-尽数》中有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此言便是讲运动之于万物的重要性。具体到我们人身上,自然要讲究‘动’的诀窍法门。”

终于讲到重点了,李不亏打起精神,认真听仙子姐姐讲。

“泱泱华夏,人杰地灵,凡人问道,比比皆是。关于练气法门,更是层出不穷。《庄子》中有言:‘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这里讲的是以模仿禽兽动作来练气。”

李不亏听到“模仿禽兽”几字,差点没笑出来。见仙子姐姐凤目瞪了过来,便生生忍了回去。

“这些都是古先贤圣人的智慧结晶,祖宗留下的财富,需得敬畏。”仙子姐姐罕见地训了不亏一句。接着道:“后经过汉代神医华佗整理融合,创出一套《五禽戏》,极适合作为练气入门来修炼。”

李不亏听得半信半疑:“《五禽戏》?这是练气入门的功法?”

这五禽戏在华夏流传及广,几乎是个练武的都会一两式,甚至一些只为强身健体的老人家也都有事没事打两式。莫说李不亏半信半疑,你问个练过五禽戏的,要说练此功法可修真,多半要说你脑袋有毛病。

仙子姐姐神秘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又道:“当然也不只这一套功法,如唐手拳,岳家散手,形意拳,八卦掌,通臂拳,八极拳,太极拳,少林拳等等,一共二十多家拳法,你都要融会贯通才好。”

一向面不改色的李不亏也白了脸:“姐姐,这似乎有些多了。”

秦仙子素面微扬道:“别不识好坏,这已经很体谅你了,没让你将一百二十多家拳法全练一遍,姐姐已经酌情许多!”

如此这般,李不亏开始了真正的修仙之旅。上午练气打拳习武弄棒,下午琴棋书画诸子百家,晚上呼吸吐纳苦练心法,好不忙活!

不得不说,秦仙子是真正了解李不亏的几人之一,如果没有上凤凰台顶楼的动力支撑着,小乞儿断不会如此用功卖力的。不是李不亏不勤奋,李不亏不像别得孩子,一听可以修真,颠颠得兴奋。他是那种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孩子,为什么要修真?修真能不能带给我最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你告诉他修真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翻山倒海。

这些能耐能给我更好的生活吗?人的不满足是与时俱进的,凡人有凡人的苦楚,仙人有仙人的坎坷,能耐越大,越有更能耐的人压着你,这不是比凡人更好过的理由。

你说修真可超凡脱俗,跳出三界五行,挣脱轮回往生,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可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便可快活吗?

别说秦仙子答不上来,便是大罗金仙,诸天神圣也答不出来。

所以,给李不亏一个眼前的,实实在在的奋斗理由,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但也正是李不亏如此的性子,天生便适合修仙。他性子温和,善读多思,又无欲无求。这只是一种生来的境界,绝不是软弱,不求上进。丁万春去世,他会怨恨。站街会残恶,他会想方设法灭除。现在秦可倾告诉他,想要观看太白真迹,需要修炼到元婴期,他便会卯足劲头冲到元婴。

这是为了生活而生活,不是因着被迫而生活。

说的决绝一些,如果有人告诉李不亏,世界要毁灭了,只有你能拯救。李不亏绝不会为了当什么救世主而拼搏战斗,他第一想到的是,世界毁灭干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很精彩?第二想的是毁灭之前自己该怎样才能活的最舒服。

但如果有人告诉他,佛祖偷了鸿钧道人的无字天书,想观看始祖真迹,得干倒佛祖。李不亏应该会撸起袖子跟如来干架。

山中无岁月,一晃又五年。

先前的小正太,长成了少年郎。让仙子姐姐欣慰的是,李不亏没有长歪,除却脂粉气足了些,模样是俊朗无双。用水仙姐姐的话就是:“整个儿合欢殿,但凡没有婚配的姐妹,没有不惦记小乞儿的。我的亲弟弟,你可别出山,你要是出去转一圈,指不定要引来多少女子。拜师学艺还罢了,要是来抢你,我们可怎么承受得起?”

这却不是夸张的话,去年便有合欢殿长老之女来抢过一回。

来人是与秦家姐妹不对付的公羊禹长老之独女公羊俏仙,据仙子姐姐说,这公羊禹早年丧妻,独有一女,宠爱异常。早几年李不亏还见过他一回,是个中年人,相貌端正,待人和善,不想竟有如此泼辣的女儿,差点儿害得李不亏失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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