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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秦桑漓出发去伦敦的那天,念浠久违的给我打了个电话。

“郁声,我有个朋友,叫秦桑漓。她得了癌症,但她才不到三十岁。她有一位深爱她丈夫和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且,他的儿子,才刚刚满月。”

我叹了口气:“念浠,你也知道,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得癌症的不占少数。类似于她这种情况的人,更是不占少数。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不是慈善家。”

念浠有些急了:“郁声,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我。所以,等她到伦敦的时候你去接她,你让她给你说说她和于悸的故事。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打算帮她,那我也认了。”

“成,我考虑考虑。”撂下电话后,我便去找正在客厅擦桌子的墨誉,“墨誉,我问你,店里还有解忧草吗?”

墨誉甩了甩抹布:“你有病了?”

我踹了他一脚:“你才有病。我就问你有没有?”

墨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记不住了,这解忧草你也不怎么拿出来用,你等我有功夫的我给你看看。”

我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你忙吧,我去化化妆。”

“化妆?”墨誉伸手揉了揉眼睛,“苍啄要回来了?”

我抿了抿嘴:“他不回来我就不兴打扮我自己了啊。诶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擦你的桌子得了。”

墨誉翻了个白眼。

我转身的时候只听见没有低喃的一句话:“这世上,除了苍啄,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上心。”

我撇了撇嘴,不愿再搭理他。

回房间后,我倒是没化妆,而是趟床上假寐了一会儿。

谁知道,最后竟真的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

梦里天空湛蓝湛蓝的,梦里我还小,梦里哥哥还在我身边,百木山的一草一木都是最初的样子。

樱花林中,一白衣青年舞着绝妙的剑法,剑气所到之处,斩落一地樱花。

“哥哥!哥哥!”一白衣少女从远处跑来,青年一惊,连忙停下动作。

少女睁大了绿汪汪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哥哥,为什么不继续了?”

青年无奈地笑了笑,顺手揉了揉少女银白色的头发:“声声,哥哥是不是跟你说过,剑气伤人,不能靠太近啊?”

少女无辜地看着他:“说过是说过,可是哥哥舞的太好看了嘛,我忍不住就想靠近点看啦。”

青年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

少女顺势环住青年的胳膊,讨好地看着青年:“哥哥哥哥,你剑法这么厉害,不如教教我吧?我也成为像你那样的天下大英雄!”

青年眸光一暗:“声声,哥哥不是什么天下大英雄,哥哥只是个堕神。至于剑术,你在哥哥身边,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是小花妖,与那些花草树木都是同胞,不如,哥哥就教你治病救人如何?”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好啊,等我学会了治病救人,哥哥保护我的时候要是受伤了,我就帮哥哥疗伤。”

听见少女的一番话,青年有片刻的失神。他随即弯了弯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好。”

一切定格在那句悠长的“好”和青年微微弯起的碧蓝色眸子。

画面逐渐模糊,我再也看不清哥哥的面容,我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那一地的樱花疯狂地飞舞,阻挡了我的视线。等那樱花复又落下时,原地只剩我一个人。

我四处寻找着哥哥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他,回答我的只有树叶随风摆动的“沙沙”声。

“哥哥!”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梦啊……

脸颊上传来微凉的感觉,我伸手擦了擦。

又是那个咸咸的东西。

我抬头看了看钟,随手抄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便冲了出去。

墨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的姐姐,你这一觉也太长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啊!”

我白了他一眼:“少废话,你帮我看店,我去接一个人。”

墨誉在我后头嘟囔:“什么人还得你亲自去接。”

我扬声道:“朋友的朋友。”

“诶,等等!”

我转过身,然后只见一个小物什直奔我而来。我急忙抓住,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便戴在了脸上,“谢啦!”

我这一头白发走在大街上已经够奇怪的了,那双眼睛当然还是戴着墨镜挡一挡比较好。

我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念浠的电话:“念浠,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朋友到了没啊?”

“那正好,我这边刚撂电话。桑漓也刚下飞机,你现在赶去正好,我让她在机场等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天应该是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裙。她也没带别的行李,一个人来的,应该很好辨认。”

我听着念浠的长篇大论,不禁打趣道:“念浠,你怎么生完孩子后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念浠又急了:“诶呀才不是呢,桑漓和非霏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朋友,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我抿了抿嘴,感叹道:“念浠,其实我真的,好羡慕你们三个的友情。”

“诶呀,你不是还有墨誉呢吗。我看你和墨誉可不是认识一年两年的朋友,按你们的年龄来算至少也得数百年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何止啊……”

我们,可是在我还是一颗樱花树的时候就相识了……

到了机场,我便撂下了电话。我穿梭在人海中,目光一直寻找着那抹蓝色的身影。

突然,我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不远处伫立在人来人往中的那抹蓝色。

我的思绪逐渐飘忽,眼前只剩一双微微弯起的冰蓝色眸子。

“哥哥……”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抹蓝,在她面前站立。

“哥哥……是你吗哥哥……”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家。”

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视线逐渐清明,我打量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半晌才试探性地问:“秦桑漓?”

秦桑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地点点头:“是我。初次见面,幕姑娘,请多关照。”

我微微颔首,转过身向前走去:“跟我来。”

秦桑漓看了我一眼,然后果断地跟上来。

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来之前,念浠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独独让我接应你?”

“没有。她只告诉我你是她的恩人。”

“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肯给我讲个故事,若我喜欢这个故事,那么我便可以满足你一个近乎合理的愿望。”

秦桑漓半信半疑地望着我:“此话当真?”

我笑着点点头:“当真。”

听罢,秦桑漓顿住脚步。我只听见后头传来沉闷的一声,貌似是骨头隔着肉与地面接触的声音。

我惊讶地转过身,隔着昏黑的墨镜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刚生完孩子,又是个病人,别跪着。”

秦桑漓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幕姑娘,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我不悦地皱起眉,沉声道:“你起来说话,在大街上这般跪我像什么样子。”

我平生最不喜别人跪下求我,更何况这还是个病人,我又是个大夫。

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有医德的一位良心大夫。

我见秦桑漓缓缓起身,才放缓了语气:“抱歉我语气有些重了。我这人当大夫这么多年了,生离死别见的太多太多,独独不喜欢别人跪下求我。”

秦桑漓被我这么一说,也逐渐平静下来。她似是懊恼自己刚才的行为似的摇摇头:“幕姑娘,我刚才有些激动了。我这有一个故事,你若想听,我便给你讲讲。”

我点点头:“我得用东西把你的故事记录下来,不介意吧?”

秦桑漓眼睛一亮:“怎么会,如果幕姑娘你不喜欢我的故事,那么记录下来也比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好。”

我挑挑眉,冷笑一声:“我若是不喜欢这个故事,为什么还要留下它?”

秦桑漓面色一白。

我愉悦地笑了几声,拍了拍她的肩:“逗你玩的,走吧。”

回到“拂晓”后,秦桑漓便开始与我说她的故事。

听完这一切,我感叹:“也不知道于悸遇上你到底是喜是悲。”

秦桑漓撇撇嘴:“当然是他最大的喜事。”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从牛皮纸中拿起一根草药,放进了墨誉刚才给我端进来的那碗墨黑色的汤里。

秦桑漓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一系列的动作,开口提醒我:“幕姑娘,这药……还带着土呢……”

我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百木山的一草一木都是精华,这土也是药引子,吃不死你。”我顿了顿,“再说了,你们国家有一句土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秦桑漓望着那碗咕嘟咕嘟冒泡的黑汤,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那也得看有多不干净啊……”

我无奈:“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别看这玩意乌漆嘛黑的,卖相一点也不好看,但这可是大补。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种药比我这解忧草有效,包治百病!”我把那一大碗推到秦桑漓面前,“喝吧,喝了你就能回到你所爱的人的身边了。”

秦桑漓视死如归地端起大碗,仰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到见底。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翻着白眼昏过去了。

我眨了眨眼,伸手戳了戳她:“还活着吧?”

她连人带着椅子倒了下去。

我懵了。

现在人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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