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香荷开门之时，却见立夏俯身靠于旭北背上，忙问，“可有受伤？”
立夏摇摇头：“无妨。”
旭北立起，对立夏道：“瑜籁，那我便先回去了。”
立夏回回头垂眸：“好。”
“香荷，今日是否有客人？”立夏抓了把龙井泡入开水之中。
“姑娘，今日确有客人，却见姑娘不在此处，便言明日再来。”
“……”立夏乜了乜眼，“今日倒闲着没事干了……香荷，拿纸笔来罢。”
“姑娘是要作画？”香荷将龙井茶摆于桌上。
“罢了，我先出去一下，待我回来之时，再把纸笔摆上罢。”立夏啜了口茶，唇畔轻轻上扬。
“立夏姑娘，又来这儿摘药草啊？”李娘佝偻着身子，咳了咳，“咳！立夏姑娘这日来，是要拿何药草？”
“李娘，今日我不是来摘药草的。”立夏笑了笑，“只是想要您一坛桃花酒。”
“桃花酒？”李娘眯着的眼睛有些睁开，“立夏姑娘，你为何要桃花酒？”
“店里要有生意了，缺一剂桃花酒。”立夏嘴角弯了弯，“李娘放心，绝不会将您的配方泄露出去的。”
“立夏，你用来制香我没意见。”李娘咳了咳，“只是你绝对不能喝那桃花酒。”
“了解，我是极阴之体，这酒，我沾不得。”立夏低头笑了笑。
“姑娘，旭少爷来了。”香荷香莲跑出来，对捧着桃花酒的立夏道。立夏挑挑眉，缓缓走进斋内，将一大坛桃花酒放于桌上，旭北瞟瞟她，轻笑出声。
“怎么了？”立夏将坛盖取下，浓郁的桃花香气充斥了整个斋间，旭北看了看坛里的酒，挑挑眉：“这酒倒真是香气浓郁。”
立夏笑了笑，将桃酒倒进一碗青瓷内，递给旭北：“今日，也亏得你，脚已好了许多，这酒，就算我给你的答谢。”
“这酒味道倒是不错。”旭北闭眸笑笑，“清淡香甜，但细品还是有些辛辣，倒挺像瑜籁的性子。”
“……”立夏将碗直接送到旭北嘴边，“喝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
“瑜籁，要呛死了。”
立夏自抽屉中抓了一些栀子花瓣，捣了起来：“这桃酒你别喝光，后劲比较烈。”
立夏一转头，却见旭北喝得正欢，一大坛桃花酒，基本快见底了。
“旭北。”
“嗯？”
“你是不是属猪的……”
“真是奇怪，你居然没醉。”立夏撇撇嘴，看着热火朝天的街道两旁，“倒是千杯不醉。”
旭北笑了笑：“醉嘛肯定是醉了，微醉而已。”
“这么好的桃花酒，就被你这么喝光了。”立夏叹了口气，“好心请你喝一杯，你喝了一坛。”
“唉，这么好的酒，你不喝。”旭北咋咋嘴角。
“看来你是真醉了，都已前言不搭后尾。”立夏瞄了一眼。
“嗨！没醉……”旭北话未说完，就被立夏踩了一脚：“醉了就莫说话，安分呆着。”
“……”旭北无奈耸耸肩，“唉，我真没醉。”
“嗷呲——”
立夏将手放下，看着捂脸的旭北，默默言：“都说了莫说话。”
“李娘。”立夏又来到那村舍，不好意思开口。
眯着眼的李娘踉踉跄跄地拄着拐杖走来：“立夏姑娘，又怎么啦？”
“桃花酒……喝光了。”立夏低下头，将空坛子递给李娘。
李娘的手摸索了一会儿，才摸到空罐子。
“立夏姑娘？不是说不能喝吗……”李娘蹙了蹙眉。
“不老婆婆，是我喝的。”
“嗯？还有人？”李娘皱皱眉头，“立夏姑娘，你怎就把那么宝贵的桃花酒给这个小崽子喝了？”
旭北笑了笑：“李娘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
“罢了罢了，立夏姑娘，再给你一坛罢。”李娘叹口气，“我去拿酒坛，你们等一会儿。”
“你不去帮忙？这李娘看起来是个瞎子，你未免太过没有同情心。”旭北捏捏鼻梁，只觉头有些痛。
“李娘不让我进去……”立夏道，却又看到旭北有些不对劲，“都说了，你醉了。真是，还好？”
“没事……”旭北叹了口气，“这酒后劲真的挺烈。”
“小崽子酒后劲儿犯了吧？”李娘拿着桃花酒，“这酒的后劲过得挺慢，就是不会吐，你忍着点。”
立夏接过酒坛，放在打杵里，扶起头疼欲裂的旭北，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你真重。”
“是不是累了？……”旭北道。
立夏抹去额上细小的一层汗珠，摇摇头。
旭北笑了笑：“骗人……”
旭北将头垂在立夏颈间，暖暖的气息洒在脖颈，有些痒，但亦或有些安心。
“喂，起来了，别睡……”立夏拍拍旭北的头，见他并无何反应，“看来真是属猪的……”
“少爷这是？”一男丁看着自家少爷醉成这番模样，忙问。
“无妨，只是喝醉了。”立夏垂眸，“别告诉你们夫人。”
“为何？”男丁努努嘴，“要不……”
立夏塞了几块大洋：“你们奴才啊……也真是的。”
“香荷，拿纸笔罢……”
望着空荡荡的白茫，立夏哆哆嗦嗦地握着毛笔，也不知该画何。
笔尖不经意地流转荡走，不经意地，已描绘出了一个眉眼。
“旭北？我怎会画他……”立夏的指尖颤抖，她将毛笔架在砚台上，凝思。
立夏托腮望着画中的眉眼，可还是紧握颤抖的笔尖，细致地摹绘，神情专注而自然。香荷只是远远地望着，暗自疑惑。
没生意，画什么呢？
一个时辰后，立夏起了身，望着那副面孔，竟又不自觉地想起那日，他递给她一件貂袄，在雨中，给予了她唯一生存的希望。
“……”立夏不语，执起笔，在画上添了诗句。
“姑娘可是画好了？香荷放到内室去吧。”
“不用……我自己放。”
立夏望着那副喝酒的俊朗少年，眼角却又不时瞟向那句诗，想起那场雨的初见，嘴角弯了弯，终究是笑出了声。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