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贵妃又气又怒。
事情发生后,媚儿即便不能随机应变保全自己,最起码以弱者之态博得众人同情也好,可她只知将责任推给别人,临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毁儿子名声,简直蠢笨可恶至极。
“事情已经明了,媚儿魔怔即日送去净心庵剃发修行;童小姐罔顾宫规礼仪公然出手伤人在先,本该严惩,念在其也受了伤,罚抄女诫二十遍,三天后交由本宫过目;至于张小姐……”
贵妃瞥了一眼张恋舞:“回去好生静养。”然后面对轻雲,谦恭道:“九公主,不知臣妾这样处置可否妥当?”
轻雲点点头,看来贵妃是真舍弃林月媚这颗棋子了!
童湘绣纵使满腹恼恨,却不得不跪地行礼:“臣女谢贵妃娘娘不杀之恩!”在丫鬟们的扶持下起身离去,终忍不住回头看向墨炫,见他目不斜视,从未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心存幽怨。
出了这样的事百花宴自然无法再继续,众人纷纷行礼告辞。
冰莹别有深意地看了轻雲一眼,也随众人离开了。
司马贤陪着语妃回了毓华宫。
轻雲等人正要离去,贵妃开口道:“九公主,请移驾金华宫有要事相商。”
看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面如死灰,红肿双眼空洞无神的冯昭仪,轻雲眉头微蹙。
父皇从不沉迷女色,所以后宫妃嫔不到十五个人,再加上父皇勤勉政事难免冷落了她们,没想到这冯昭仪居然不甘寂寞与人私通,还被贵妃逮了个正着。
“事关皇室声誉,臣妾不敢擅作主张,因此请九公主前来定夺。”
侧目睨着一脸为难的贵妃,轻雲清泠言道:“本宫不明白,既然贵妃不敢擅作主张,为何不直接禀明父皇,由父皇处置便是?或者同语妃商量,毕竟后宫事务一直由贵妃和语妃共同打理,为什么非请本宫前来?”
贵妃谦恭道:“皇上政事繁忙,臣妾不想皇上再为此等琐事烦心,语妃心软有失决断,而九公主身份尊贵又公正严明,此事由九公主处置旁人自是心服口服。”
轻雲不语,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否则贵妃不许司马睿他们参与,却偏偏命人传召了司徒璟昱。
与司徒璟昱对望一眼,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轻雲转眼看向冯昭仪:“冯昭仪,你可知罪?”
神情呆滞的冯昭仪一听这清泠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臣妾冤枉,请九公主明鉴!”说完流泪磕头。
“住口!”贵妃横眉怒视着狡辩的冯昭仪,声音阴寒道:“本宫亲眼目睹,金华宫的宫人也已供认你不止一次与那奸夫幽会,证据确凿,你却还敢说自己冤枉,你……”
晶莹如玉的手指轻扣着桌面,轻雲似笑非笑:“既然贵妃请本宫定夺,一切是否都该听凭本宫论断?”
贵妃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她突然扫来的一记冷眼惊得浑身一颤,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反正自己早已安排妥当,量这个贱人也查不出什么来。
见贵妃闭嘴不再言语,轻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间玉镯,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冯昭仪,你且慢慢说来,若你真的冤枉,本宫自会替你做主;若是虚词诡说,立即杖毙!”
冯昭仪是已故工部侍郎的遗孤,父母双双死于三十年前的一场巨大洪灾。
先太后顾念其父一生为国鞠躬尽瘁之功,于她及笄后赐予父皇为昭仪。
许是从小失枯,又或许是个性使然,入宫后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金华宫这方寸之地内,既不与人过从甚密也不争宠,她真的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么?
看着轻雲平静却深邃的眼睛,里面有太多的洞察和明了,一时间,冯昭仪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在她面前,自己仿佛被拨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
“回九公主,臣妾昨夜感染风寒,今晨服下烟翠端来的汤药后一直卧床沉睡,后来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就见贵妃娘娘带着一群宫婢太监闯了进来,指责臣妾与人私通,臣妾这才发现身边竟躺着一个赤着身子的男子。臣妾冤枉,求九公主明察!”
“将金华宫的宫婢太监带上来,紫珂,去请墨公子和许太医。”轻雲威严说道:“还有那个男子,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秽乱宫闱?”
很快,所有人都跪在了大厅地上。
当那个男子被带上来后,轻雲看到司徒璟昱和冯昭仪俱是面色大变。
男子年约三十多岁,双眼闭合,面白无色,衣服上暗红血迹斑斑,俨然已命丧黄泉。
轻雲看着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看司徒璟昱神情紧绷,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而冯昭仪微低着头,紧握的双手指甲深嵌肉里,道道血痕隐约可见。
“贵妃,这男子是怎么回事?”
贵妃侧了侧身,低眉顺眼说道:“回九公主,贼子亲口承认秽乱宫闱,于是臣妾下令将贼子杖毙。”
死无对证?
轻雲闻言挑了挑眉,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的闪烁,而后清眸冷冷扫过所有宫婢太监,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皆胆颤心惊,九公主好凌厉的眼神:若是他们胆敢有一字半句假话,必定死无全尸!
“谁是烟翠?”
一个身穿绿衣的宫婢战战兢兢回道:“奴,奴婢烟翠见,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冯昭仪说感染了风寒,是你端来汤药伺候她服下,可有此事?”
“回九公主,是的。”
“冯昭仪服下汤药后是否一直卧床沉睡?你可有在床前伺候?”
烟翠低垂着头:“昭仪娘娘服下汤药后精神已好了很多并没有沉睡,只是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奴婢就退下了。”
没有听到冯昭仪任何说辞,轻雲微微侧目,但见她依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周身似乎弥漫着一股哀伤,不禁心念一动,难道……
贵妃眼底眉梢暗藏冷笑和得意,她无意中得知这个男子的身份后就精心策划了这一出戏,目的自然是除去小贱人身边一切有可能的助力,看小贱人孤掌难鸣还敢跟她作对不?
“冯昭仪出事之时你在哪儿?又是哪位太医给冯昭仪诊治的?汤药可是你亲自熬制?是在哪里熬制可有人证明?药方和药渣何在?”
一连串的诘问逼得烟翠毫无招架之力:“奴婢,奴婢……”
“说!”
冷冽而威严的声音惊得烟翠浑身直打哆嗦,颤颤巍巍说道:“奴婢伺候昭仪娘娘服下汤药后就回了房间,听到喧闹声才知道昭仪娘娘出事了;
昭仪娘娘不让奴婢请太医来诊治,奴婢只好按以前太医留下的风寒药方和药材煎了给昭仪娘娘服用,药方还在,药渣奴婢已经倒掉了;
汤药虽是奴婢熬制的,可中途奴婢离开过一段时间,小厨房里又人来人往的,若是有人趁奴婢不在往汤药里放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