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离似乎很生气,不过我不大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电视里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还在唱着,可我却突然觉得这夜寂静地可怕。墙上,钟表已经指向十点,我关掉电视,蹑手蹑脚地去开卧室的门,门才刚打开,他回头看我一眼,很平静,几乎毫无感情地说:“我们离婚吧。”
这个时候,也就是一瞬间,我思虑过很多反应,比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再比如捂着胸口像所有八点档女主人公一样撕心裂肺地大声质问: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还可以很狗血地抱着他的大腿苦声哀求:你不要走。然而真的只是一瞬间,我眨眨眼睛看看他,消化了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便缓缓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说:“好啊。”
他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朝我走过来,目光似乎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会儿,便抬脚迈开。
“等一下。”我还是喊出声。
他的脚步停下了,“还有什么事?”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低头看着地板的纹路,良久,鼓起勇气告诉他:“明天,我就搬出去。”
“好。”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我终于转身回头看他一眼,还是那样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神,我却突然笑了:“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不合适的。从来,不合适。”
是,从来不合适,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第一次见到他是一个下雨天,那时候我刚刚从咖啡馆推门出来,却发现没有带伞。按着我的性子,肯定是顶着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不过很遗憾的是我一没有拿包,最关键的是我并跑不快。所以我只把手插进兜里,打算悠闲地,走回去。才刚刚抬脚迈了一步,雨滴还没沾到,便听到身后浑厚的男声:“小姐您好,我们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我拔掉一只耳机,回头,是个穿着很整齐的中年男人,不过我并不认识。于是地很礼貌地回复:“抱歉,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们少爷。”
再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在眼前这中年男人错愕的神情下,有人过来很凶狠地扯掉我的耳机,一把拉着我就往前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车里,就听到低沉又不容拒绝地嗓音:“开车。”
我下意识把目光从我那被捏地红肿的胳膊转移到司机身上,正是刚刚同我说话的那个中年人。
我这才抬头,认真地看坐在我身侧的人。不可否认,他长得实在很漂亮,对,没错,是漂亮。原谅我词语的匮乏,当时实在想不到什么剑眉星目,目如远山,看到他的那一眼,脑中蓦然一空,只剩下漂亮两个大字回璇。更傻的是后知后觉地我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扯我耳机?”
他颇玩味地看着我,索性开窗直接把我的耳机丟了出去,我怔了一怔才想起来问:“你是谁?”
他低低笑出声,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男人的笑声可以这样好听。他似乎很仔细地想了想,才开口和我说:“我叫齐少离。”说着摇起车窗:“下雨天你这样戴着耳机乱跑,很危险的知道么。”
他一副训斥的口吻,倒是我被他说得尴尬,颇是没理,也忘了问他齐少离又是谁。
他把我放到家门口,朝我微微一笑:“任晴落,再见。”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或许并不很久。在我们认识的第五个月就结了婚,不过挺可笑的是婚后的六个月我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只知晓他大概是某个公司的高层。然后在第六个月,他提出离婚,我们的故事到此为止。
即使到现在我依旧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些我从来没有过问,不过总是隐约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夜里的温度有些凉,我抱着膝半坐在地板上,把颈子深身埋进膝里,很无力,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齐少离,一个闯进我生命十一个月的男人,我从来没有很明确地告诉他,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从看他的第一眼,蓦然心动,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有喜欢有心动有抗拒有厌恶。我没有告诉齐少离我喜欢他,同样也没有同自己说过喜欢齐少离,对他的喜欢甚至胖我压眨潜意识里对他的畏惧排斥。直到他转身离开的那刻,我终于确定,终于敢说:我爱齐少离。
我突然想起来,齐少离看我的第一眼,那分明是浓重的深情,也永远不会忘记他转身的那一眼,冷漠到只有冰峰。我不明白他的转变正如我不知道他曾经为何对我抛出橄榄枝。也突然,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了。
第二天打早我就搬出齐少离的公寓。真的是打早,清晨五点钟时候我拖着行李站在路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的脑子里此时想的全部都是齐少离,包括他对我的第一次发火。
从来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那是和他结婚的第三个月,无意间在卧室床头抽屉的底层看到一幅画,很有年代感的画作,倒不是说那幅画历经了多少年,而是那幅画竟然是个古装女子,大红的衣服如火,面目清丽,我看着怔然很久才发现画中的女子眉目间似乎有些熟悉。。
我缓缓放下手里的画,脑海似乎闪过什么,却又抓不住,一回头,他正看着我,不辩喜怒,只对我说:“出去。”
我不敢多话,放下画便出了卧室。那时候看那幅画只觉得心里压抑得厉害,以至于那时的我困于那样的异样感不曾深想。
而此时,从齐少离的公寓一路到车站,我只想到更多,如果,那个画中的女孩儿从一开始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
到此,似乎一切真相大白,可似乎又是一个更大的谜团。不行,我想,我得回去,回去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