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自己是个游泳健将，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但是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游过泳。应该说在阿旭出事以后，我对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感，一种本能的厌恶感。
刚入水的那一刻，就感觉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住，曾经在水中熟悉的操控感荡然无存。手脚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在反射似的做抽动，做着无力的挣扎。
这是一种让人惊慌失措的失重感。任凭冰凉的潭水没过自己全身，渐渐往下面沉去。水潭里的水很清澈，阳光透过水面照射进来很耀眼，很明亮，但是我的心里居然透出了一丝悲凉。我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所有行动，只是体味着这种恐怖的感觉。
此刻我竟然想起了阿旭。那时候他一个人跌进水里，是否也是这样的无助。那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只是过去的永远都成为了过去。
就在恍恍惚惚的时候，感觉手被人拽了一下。我睁开眼，白条出现在我旁边，正在不停的对我打着手势。
嘴里的呼吸器撑得有些难受，吸气，呼气，我的面罩旁漂出一大串的水泡。思维重新恢复了正常，脚蹼缓缓滑动，双手也划动着保持着平衡。
白条见我开始有了动作，似乎也放下了心。
对于会游泳的人来说，浮潜都是信手拈来。所需要练习的只是适应身上的浮力。我此刻只是在五米左右的深度，这是一个毫无危险的位置。随着我的动作，以前对水的熟悉感渐渐找回。
潜水是一项在水中的运动。那么如何像鱼儿一样能够自在的停留在水中各个位置呢？这就是靠中性浮力了。
按照我跟白条的约定，第一次建立中性浮力选择在水下十米的地方。由于身上配重铅块的缘故，我是一直往下沉的，生疏的摆动着脚蹼，使自己头下脚上，继续往下潜。
水潭底下一片幽暗，就如同怪兽的巨口一般。水下十米的地方已经比较幽深，往潭口方向看过去光线也不怎么亮，仿佛已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因为这不是全开放水域，所以外面照进来的光线不强。十米，真的不算深。
我开始有了一个小麻烦，因为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压力下已经疼得受不了，这是耳膜受到不同的压强导致的。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捏住鼻子然后使劲憋一下，使一股气充在脑袋里，用来平衡压力。
在我怀疑自己脑袋会不会像个西瓜一样爆掉的时候，两边耳膜鼓了起来，瞬时感觉两耳好像被什么捅了一下，变得通畅，刺痛感也消失了。但总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自己的耳朵从此失聪一般。
这里是约定的练习深度。我必须做到在这个位置不会有控制不住的上浮或下沉。也就是说要毫不费劲的停留在这个深度。这是潜水必须掌握的技能。
或许源自自小就对水性的熟悉，不多久我就能将中性浮力控制自如。对于第一次潜水的人来说，在水下呼吸是一件很不习惯兼痛苦的事。因为以前都是用鼻子呼吸的，想吸多少吸多少，想呼多少呼多少。但现在必须用嘴，鼻子简直成了摆设。不，比摆设的还不如。
我不停的调整耳膜压力，耳穿孔可不是好玩的。
由于使用的是普通潜水面罩，这种面罩盖住了眼鼻。我总是会习惯性的用鼻子吸一下，然后就是一阵憋闷。于是我索性将鼻子捏住，迫使自己用嘴来喘气。
呼吸调节器将气瓶里的压缩气调整到让人可以舒服的呼吸，所以我现在按照之前白条教导的开始练习正确的呼吸方法。
很简单，就是慢吸，停顿，慢呼，停顿。正确的呼吸方法能够使人心境平和。在水中没有良好的心态是一种大忌，任何的惊慌失措都会导致万劫不复的地步。
而且，用正确而平缓的呼吸能更节省宝贵的空气。这是林诗娜告诉我的，我要做的就是认真执行她的教导。
就在自己渐渐放松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用出我们李家的独门的道家内功修炼法，那种跟平时不同的呼吸吐纳之法。我感觉这种方法更能使自己快速的回复心情的平静，而且会比之前更省空气。当然，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测及感受。
我试着用腹语的方式发出声音，在水中居然有了轻微的涟漪。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我的确能够听见有细微的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这是个意外的惊喜。我希望白条也能够听见，于是就用一种特定的节奏发出。白条在我的后上方，但是很显然，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于是我慢慢转身，靠近他的身旁，发出我能做到的最大音量。他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让我注意呼吸的节奏，他发现我呼气吐气的节奏不对。
没有理会他，我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在呼吸，并且希翼他能有所察觉。但是很失望，他依旧无动于衷。
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让他保持镇定，然后慢慢靠上去，用自己的腹部贴近他的面罩。我承认这个姿势不太雅观，但是我太想知道答案了。如果在水中能够不借用任何仪器就能像平常一样交流，这能大大的提高队员的生存率。
白条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用了一个非常帅的翻转蹬腿将我踢在一边。
首次的实验宣告失败。但是我依然很兴奋。在水中闭上了眼，我慢慢体会着这种自己说话给自己听的感受。我不知道这种声音是以什么样的形式传播，最大的可能就是生物声波。可是如果是声波的话，我能听见也意味着我在发出声波的同时能够接收声波的反射。
可是那不跟蝙蝠一样了？修炼了道家内功到了水下就变成蝙蝠人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事，直觉告诉我肯定是哪里不对。
回声定位，回声定位，我心里默念着这个词。对于这方面我不是太懂，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查查资料了。
为了能更好的打出腹语，我吸气的时候不再鼓动小腹，而是把空气留在胸腔。努力使自己脑海中空明起来，然后再次打出腹语。我希望能够接收到这种波动的反馈。
奇迹出现了，当我面对洞穴岩壁发出的时候，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收回来参差不齐的回声波。
这是种很难描述的情景。其实以往接收自己腹语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受，但是相当模糊，所以那时候从没想过能够将声音图像化。但是我现在到了水下却隐隐的掌握了。
离白条稍远一些，直线对着他打出腹语，白条的整个轮廓就清晰的浮现在我脑海中。
原来如此，我兴奋的想大叫！
想不到道家的内功居然如此的神奇。看来道家所言外察天地，内观己身都是真实的。不过我离那一步还实在太过遥远。
我向白条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动作，意思是想继续往下潜。但是他坚定的摆手，我只能作罢。
轻轻摆动双腿，依靠双腿来带动脚腕，在脚腕的发力下，依靠脚蹼的迎面阻力产生推动力，在晃动中身体游动了起来。
不用看我就知道自己的姿势笨拙无比。这是需要长时间锻炼的技巧，我现在只能慢慢练习。
反正白条一早就对我说过，要慢，慢，再慢。呼吸要慢，游动要慢，下潜要慢，上浮同样要慢。在水中永远都不要作出急速的动作，那种无头无脑的莽撞动作极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件。
两小时后，我跟白条结束练习，缓缓的上浮。他在我身边，指了指往上翻腾的气泡。我明白他的意思，让我上浮的速度不能超过这些气泡。
这其实也是潜水的一条常识了。不管是洞穴潜水还是在开放性的海域里潜水，快速的上升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这就是减压病。
浮到水面的时候，日头已经明显偏移。林诗娜跟乔雪看着我们上来，连忙过来帮忙，将气瓶从水中拖到岸上。
白条显然没废什么体力，依然神采奕奕。不过我就很吃力了，将装备全部除下后，一下子瘫坐在石头上。林诗娜递过来一瓶水，我一仰脖，一口气就喝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