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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忆

如此半月时间转眼将至。

子衿的伤势也在这段时间逐渐恶化。虽然他没有清醒,但是昏迷中的他却会不时的呕出血来。

这些天,小沁也是在担惊受怕中憔悴了许多。期间她又去过几次玄天殿,每次过去秦宇轩也都会尽心尽力的帮她。但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严煜那边却依然没有一点关于护心丹的消息。

小沁在绝望中逐渐崩溃,虽然有秦宇轩不时的安慰,但是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想不通,世间恶人这么多,为什么只有善良的子衿哥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在最后的那几天,她甚至想到了去无月孕丹阁盗药,但是她还没开始行动,便被太虚道人发现了意图。

她被太虚道人严厉的训斥了。去仙界第一炼药圣地无月孕丹阁盗药,她这么做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眼泪早已哭干,而子衿的死似乎也即将成为定局。

一日清晨。

无忧阁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小沁,你要的药严师兄帮你找来了!”

目光空洞的小沁,因为这一句话转瞬焕发出光彩。她连忙站起,却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动弹而脚上一麻,跌倒在了地上。

屋外的人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推开门冲了进来。

来人相貌丰神俊朗,玉面剑眉,正是秦宇轩,他见小沁跌坐在地上,大惊之下连忙将她扶起。

几日不见,小沁脸上毫无血色可言,浓重的眼圈,泛白的嘴唇,凌乱的发丝。正值青春年华的她仿佛苍老了十岁。

秦宇轩喉头有些哽咽,“这才几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可小沁却是面带喜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药呢,药在哪?”

秦宇轩叹了口气,这几****也发现了,在这小沁师妹的眼里,似乎只能看到她的子衿师兄。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会让小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秦宇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递给她,道:“这就是护心丹,是严师兄花了好大力气,求了好多人才弄到的。”

不用他细说,小沁也知道这个药想要到手一定不易,她落下泪来,心中对严煜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代我谢谢严师兄,谢谢他。”

秦宇轩微笑着应下,之后他连忙扶着小沁坐到凳子上。小沁让他帮忙去把太虚道人请来,可他还未动身,太虚道人已经迈步进来了。

小沁喜道:“师叔,您要的药秦师兄已经带来了,你快看看该如何给子衿哥用药吧!”说完,她将要瓶递给了太虚道人。

太虚道人接过瓶子,拔出瓶塞闻了一闻,点头道:“的确是护心丹。”

说完他看向秦宇轩,问道:“此药是你弄来的?”

秦宇轩连忙摇头,道:“师叔高看弟子了,弟子哪有这个本事,这药是严煜师兄弄来的。”

太虚道人缓缓点头,道:“原来是他,难怪????”

“师叔,不要想那么多了,你快赶紧看看,该怎么帮缘师弟用药吧。”

太虚道人闻言,走到子衿身边,帮他探查了下伤势,道:“为师之前以术法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伤势不至恶化太快,但是毕竟也拖延了不少时日。眼下药虽到手,但若是跟寻常那样饮水服下,则药性太烈,以他虚弱的身体一定支撑不住。”

小沁急道:“师叔,那你快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太虚道人挥了挥手,道:“宇轩,你和小沁先出去,为师要以其他方法为子衿入药,你们俩守在屋外,切不可让人打扰。”

宇轩点头应下,扶着小沁走出了屋子,小沁虽然不舍,但是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听从太虚师叔的吩咐。

他们走后,关上了屋门。太虚道人将瓶中的药丸倒出,那是一颗土黄色的小丸,十分的不起眼。

沉吟良久,他将药丸化成了粉末,洒在了子衿所处的水桶中?????????

屋外

小沁正焦急的等待着屋子里的结果。

秦宇轩见了,安慰道:“小沁,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如今药也已经有了,再加上是太虚师叔亲自医治缘师弟,出不了岔子的。”

小沁闻言,这才勉强找了个地方坐下。

秦宇轩见她一脸疲倦,于是道:“小沁,你应该很多天没休息了吧,你先去那边屋子里躺一会儿,待会太虚师叔这边事毕,我自然会去叫你的。”

小沁摇了摇头,虽然两个人守和一个人守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个时候让她去睡觉,她又如何能睡得着?

见她如此,秦宇轩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但又不想见她一个人发呆,胡思乱想。

秦宇轩道:“小沁,如果你不想歇息,那你陪我聊会天吧,这样时间也能过得快些了。”

小沁知道他这是出于好意,于是轻轻一笑,道:“那秦师兄你说,我们聊些什么?”

秦宇轩闻言,支吾了一会,道:“就说说你和缘师弟的事情吧,你????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小沁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开始陷入回忆,脸上洋溢起一抹温馨。

一年前小沁刚入昊阳,她的父亲也没有让她去参加什么试剑考核,而是直接将她交托给了殊黄殿的太清真人。

当时,小沁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决定,向来喜欢争强好胜的她心中委屈极了。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她还会感激自己的父亲,要不然,她又怎么会遇上子衿哥呢?

那是在一个炎热的盛夏,小沁和其他弟子一样,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后早早的就回屋歇息去了。

她正对着窗外出神,这个时候,不远处一道忙碌的身影吸引了她。

“这么晚了,怎么外面还会有人呢?”她心中如此想着,便跑了出去。

那是个十分单薄的背影,透着难以掩饰的孤独。在明亮的月光下,那道身影正举着把柴刀劈砍院落里的柴火。

这个人小沁认识,他叫缘子衿,刚来的第一天就有师姐跟她说了,叫她不要和这个人有太多接触。他只是个凡人,接触多了平白污了自己的仙气。

一个仙家弟子的仙气又怎么会被一个凡人轻易的污染了呢?小沁当然是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但是这个人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不也没必要为了和他接触而忍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不是?

想到这,她打算回屋,却听到一道痛哼声。

小沁一奇,连忙看去,只见他的手上划了很大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小沁心想,这下他一定会放下这些活,回去歇息了吧。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少年不仅没有回去,而且还继续砍起柴来,伤口流血他也只是胡乱一擦便不去理会。

“喂!你是笨蛋吗?手都受伤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背后一道矫叱的声音令那少年一惊,他连忙转过身子,只见淡淡的月光下,一位扎着两个圆圆发鬏的少女正看着自己。

子衿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转过头继续干起自己的活来。

小沁被他的举动弄出了火气,这个人竟然不识好歹,自己好心关心他一下,他居然理都不理自己。她气冲冲的走了过去,踢翻了他整理好的一堆柴火。她这一脚踢得心安理得,因为她见过不少师兄师姐也是这么对他的。

她本以为这少年会对自己怒斥几句,再不济也会瞪自己一眼。却不想这个少年竟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也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就那么平静的站起身子,整理着散乱的柴火。

做完这些后,他又重新坐下,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而,小沁心里却不是滋味了,他哪怕骂自己一句,她也会感到舒服一些。可是从始至终,那位少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沁歉疚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了过去,道:“你要是想继续干下去,那至少也要把手先包扎一下吧!”

她只是在说一件十分普通的事,可那少年却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小沁。仿佛眼前这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一般。

小沁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心中一慌,连忙把手绢抛给了他,飞也似的跑了。

第二天,晨练结束,小沁正和几位要好的师姐畅谈着这些时日门派里的趣事。

这时,一位少年跑了出来,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大家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他,于是满脸鄙夷的神色,仿佛看着苍蝇一般看着他。

而小沁当然也认出了他。他正是昨晚在院中劈柴的那个少年,缘子衿。

小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蹿出来,心中有些不安。

却见那个少年什么也没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向小沁。

众人望去,原来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洁白的手绢。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眼光,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颜,“谢谢你的东西,我已经把它洗干净了。”

小沁一愣,原来他忽然跑出来拦住自己是为了这件事。

她正要伸手接过,却听见周围有了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的声音。

“她怎么会送这个东西给这废物。”“他们是怎么认识到一块的?”“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一道道冷漠的声音,那一阵阵刺耳的轻笑如同魔咒一般,侵扰着小沁的脑海。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间一样。

终于,她忍受不住,怒骂一声,拍下了少年手中的绢子。

洁白的绢子无力的飘落在了地上。下一刻,一只脚狠狠踩在了上面,就像踩着恶心的蛆虫一般。

“谁说这东西是我的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小沁的话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刺扎着少年的心。

他望着小沁,再一次的难以置信。眼眶中,有着打转的泪水。

小沁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是那一刻,周围都是奇怪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行动上表现出自己的心软。

她又踩了两脚,扭过头气鼓鼓的走了。她想要强装怒火,但是奔跑中的她更像是逃避身后那道空洞绝望的眼神。

那天晚上,院子里又响起了砍柴的声音。

小沁知道是他,于是鼓足勇气走了出来,想要向他道歉。

“缘师兄,今天?????”

他没有出声,亦没有转头,就像身边没有人一样。

小沁心里不好受,但还是道:“对不起,今天我做得过分了,你能原谅我么?”

他冷笑一声,仿佛看透世态。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由于砍柴时的力道太大,他手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不停的往下流。

小沁见了,拿出帕子想要为他包扎,但他却将她的手一把打开。小沁跌倒在了地上,心中有了火气,怒道:“缘子衿!我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你还想怎样?”

他终于愿意抬头看着小沁,但是目光却是透彻心扉的冰冷,让小沁看了都有些害怕起来。

注视良久,他苍白的笑道:“原来你和他们是一样的,我真傻????????”他不再说下去,而是平静的道:“你???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也不等小沁说什么,抱起地上的柴火,便走了。

只有小沁一人僵在了原地,回想着他刚刚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

冰冷的岩石,崎岖的山路,往常从不放在眼里的东西,今天却忽然成了令小沁最头疼的问题。

今天是她和众位师兄弟出门历练的日子,虽然地方不远,只是在山腰处找几只猛兽练练手脚而已。但是可悲的是她竟然和大家走散了,而更悲惨的是,刚刚,她在击杀一只猛兽时扭伤了脚踝。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御剑飞行了,此刻,她只能独自一人坐在山腰的一块岩石上,等待着师兄弟们的救援。

天色已晚,山间的风吹在身上,刺骨般的冷。林子里不时传来豺狼猛兽的吼叫声,吓得她瑟瑟发抖。

她不敢哭泣,也不敢出声呼救,因为那样只会将猛兽引过来。

又是三个时辰过去了。夜色已深,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是昊阳弟子们回屋歇息的时间了。但是林子里却依然连点火光都没有。

望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小沁终于忍耐不住,轻轻抽泣了起来。

浓密的夜色中,一道轻呼声从林间响起。

“上官师妹?你在么?”

她立刻止了哭泣,眼神中焕发光彩,她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此刻她高兴极了,“我在这!我在这!”

不久,那道削瘦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少年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衣服上也沾满了泥泞,甚至还有擦伤的痕迹。他叫缘子衿,一个小沁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人。

夜风中,他背着她踏上了回昊阳的路。

一路无言,只有沉默和山风在山路间飘荡。而望着身前的少年,小沁的泪水吧嗒吧嗒的落下,浸湿了他的衣衫。

快到山门口时,子衿将她放了下来。她十分惊讶,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只是轻轻一笑,道:“大师兄他们都在山门口呢,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会????会对你不好的。”

他的语气十分平缓,没有带着一丝的愤恨,虽然在笑,但是小沁却感受不到他一丝的喜悦,相反,她只能感受到无奈与孤独。

原来,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平静的看着子衿上山通报去了。

不久,师兄弟们跑了下来,围着小沁嘘寒问暖,关切之情难以言表。而这么多人中,却没有子衿的身影。

他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小沁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子衿哥!你不背我回去么?”

不远处的他身躯一震,一脸惊讶的看着身后的女孩。

周围一片死静,所有人都是满脸惊讶,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她却是一脸如花的笑靥,灿烂无双,丝毫不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他喉头哽咽,终于忍耐不住,落下了眼泪。

?????????

那一天过后,殊黄殿里就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梳着丱发的女孩成天的围着一个少年转了,久而久之,其他弟子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不少人会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小沁,但是小沁却从来都不会在意。

真正的朋友会在乎这些事么?

当然不会。

更何况在她的心中还有其他的感情在呢!

小沁微笑着将故事讲完,从始至终,秦宇轩也没有发一言打断,只是听完之后,他却呆呆的开始出神。

“秦师兄,你怎么了?”小沁奇道。

秦宇轩终于回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回想刚刚你说的事。”

他叹道:“没想到,缘师弟他是这么一个人。”

小沁点了点头,道:“子衿哥他呀,就是嘴硬心软,人家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就会不计一切的回报别人,有时连我都快认为他是个傻子了。”说到这,她笑了起来。

秦宇轩见她终于笑了,心中一喜,道:“等缘师弟伤好了,小沁你一定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小沁喜道:“这是自然的,你愿意和他做朋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宇轩“嗯”了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屋门推了开来。

太虚道人从屋子里缓步走了出来,面色上有些疲倦,看来刚刚他也劳累不少。

小沁和宇轩连忙跑了过去,“师叔,子衿哥他怎么样了?”小沁急道。

太虚道人一脸凝重,小沁和宇轩见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莫非??????

忽然,太虚道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道:“所幸算是将他的命保住了!只要再调理几日,他就能痊愈了。”

宇轩大喜,连忙看向小沁。

小沁疲倦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子衿脱离了危险,她的心中比谁都高兴。

然而下一刻,她却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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