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灯火渐渐变得阑珊起来,程皓奇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子也不知道堵在这里多久。
“东京一直都这么堵吗?”程皓奇摇下车窗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流。
季思蕊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今天是不是8号?”
袁轩“哼”了一声:“你才想到啊!”
“哎,真是忙忘掉了,今天就不该走这条路,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呢!”
程皓奇打断了季思蕊的自我埋怨:“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今天是日本的花灯节。”季思蕊说。
“花灯节?”东方浅好奇的问,“跟我们国家的那个一样吗?我一直想去看看来着。”
袁轩点了点头:“其实追溯起来,应该是从我们国家传过来的,但是在国内只是小范围内的一个节日,在日本,是一年之中除了新年之外最重要的节日了,每年的今天在庙街两侧都会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还有各种小吃和游戏,政府还会掏钱在江上放半个小时的烟火,所以今天,家人都会团聚在一起,来逛花灯。”
季思蕊拿出了对讲机说:“这样吧,我们先步行两条街,我让上面再派一辆车去接我们,从别的路走。”
“反正要步行,不如我们去逛花灯吧!”东方浅提议。
季思蕊愣了一下说:“东方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们两个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俩对上面没法交代!”说完,看着袁轩,希望他支持她。
袁轩一反常态的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无所谓啊,可以让上面把车停到庙街街尾,顺便就逛了呗!”
程皓奇看季思蕊要发作,赶紧用手把她的头掰向自己,说:“思蕊,大家都紧张了一天了,就当去放松一下吧。”
季思蕊叹了口气,对着对讲机说:“大家下车,我们从庙街步行穿过去,然后让上面派车绕道回去。”
下车走了十多分钟,左转右绕,眼前的街道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多穿着传统和服,三两成群,对着街道两旁挂满的各式各样的花灯指指点点,有说有笑,花灯流光溢彩,映出灯面五颜六色的画,有的画的是山水,有的画的是人物,有的画出了故事,有的画得像抽象的涂鸦,跟花灯挂在一起的,还有各种面具,有的慈眉善目,有的面目可憎,多数是传统的神话传说中的人物,除了花灯和面具,还有许多街边常见的小游戏,比如套圈,吹糖人,面塑,等等等等,让游人可以融入其中,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诶,要不我们四个每个人都买个面具吧?”东方浅指着街边一个买面具的摊位说。
“嗯,不错,”程皓奇从挂着的面具中取下来一具表情凝重、闷闷不乐的面具,放在季思蕊的脸旁边假装认真的比较着,“你看,跟思蕊现在的表情多像!”
季思蕊气的笑了出来,东方浅也哈哈的笑了起来,季思蕊从程皓奇的手中拿过面具,做了一个仔细观察的模样,然后塞给了袁轩,说:“我看还是跟袁轩比较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袁轩倒也接受了这个调侃,接过面具还说了一声:“谢了!”
这个时候,季思蕊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环顾四周,人多嘈杂,对程皓奇说:“你们先玩着,我去接了个电话。”
程皓奇摇了摇头对袁轩说:“哎,好不容易让她放松下来,又来工作了!”
袁轩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就是个拼命三娘,不用管她,你还是去陪你的东方小姐好好玩吧!”说完,用下巴往程皓奇的后面指了指。
程皓奇回头一看,东方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一个买爆竹和猜灯谜的摊位面前,一脸认真的对折一个花灯思考着。
老板看到程皓奇凑过来赶紧说:“呦,这位小伙一定是这位姑娘的男朋友吧,来帮你女朋友猜灯谜,赢了有大奖哦!”
程皓奇刚摆手要解释,东方浅却一脸挑衅的对他说:“来吧,大侦探,显示你智商的时候到了!”
程皓奇定睛一看,这个花灯跟别的灯谜花灯不一样,上面没有任何谜面,内外有两层,面上有着大小不同的洞,分别以不同的速度方向相反的转着,在灯里蜡烛的光亮下,透出不同的光影。
程皓奇盯着闪烁的光影,点,划,点,划……哈,这不是利用光影组成的莫尔斯电码嘛,暗码就是谜面,真是精妙,要不是一周以前刚在未名山的实验室里见过这种把戏,估计还真是猜不出来……等一下,程皓奇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
老板看着程皓奇面色凝重的思考着,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以为他猜不出来了,笑着打圆场说:“哈哈,猜不出来也没关系,一样有纪念奖!”说着,递给东方浅一个手链。
东方浅拿在手里一看,是一个用五彩线绳手工编制的绳子,上面挂了一个在亮光中闪着浅蓝色的普通的塑料星星,组成了一个手链。
“纪念品也不错哦!”东方浅转头笑着说,但是程皓奇的表情却面色凝重。
“怎么了?”
程皓奇解释道:“你还记得刚才我问拓扑哲哉问题的时候他手指不停地在敲击桌子吗?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表情和他说的话上,没有留意他敲击的节奏,那其实是一个莫尔斯电码,眼镜男当时一定是发现了,才会那么着急结束这场会面的。”
“密码是什么意思?”
“是‘危险,快逃’!”说完,程皓奇一把把东方浅拉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东方浅已经被一群身着黑衣、带着一样的黑色面具的人围在了中间,他们的手都已经伸进了怀里,向着他俩步步逼近,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没人注意他们,而季思蕊和袁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今晚的天气很好,月亮很大,月光很皎洁,明亮得甚至黑衣人抽刀的时候程皓奇都能锐利的刀锋反射的月光,就那一瞬间,程皓奇把早已从身后摊位上拿在手中的爆竹迅速点燃,扔向了黑衣人,一根,两根,三根……随着爆竹的爆炸和烟花的四射,受了惊吓的人群开始慌乱,开始抱头四窜,开始你推我攘,有的人喊了起来,有的人骂了起来,甚至有的人哭了起来,黑衣人一下被人流冲开了。
趁着混乱,程皓奇拉着东方浅的手,钻入了人群,戴上刚才买的面具,随手从路边被挤垮的摊位上拿了两件和服披在了身上,低着头随着人流一直跑。
“别回头!”一边跑,程皓奇一边提醒东方浅。
慢慢的,躁动的人流开始平静下来,东方浅的体力开始不支,脸上煞白,大口的穿着粗气,程皓奇赶紧背起她闪进一个小巷,左转右转,扔掉了面具和衣服,跑到了一条只有零星的人在游荡的街上。
正巧,对面驶过来一辆出租车,程皓奇赶紧招手拦了下来,扶着东方浅钻了进去,跟司机喊道:“快开车!”
司机倒也听话,一脚油门下去,出租车飞奔而去,程皓奇透过车玻璃回头望去,发现一个人站在他们刚才上车的地方,眼含杀气的望着他们——是坐在拓扑哲哉旁边的那个眼睛男。
“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去医院?”司机问道。
程皓奇回头发现司机正望着东方浅,东方浅现在正在剧烈的咳嗽,呼吸急促,甚至有些困难,整个人的神智已经不大清晰了,程皓奇一下慌了神,跟司机说:“快,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说:“小兄弟,我老婆犯病的时候也是这个症状,可能是哮喘,你看看你朋友身上有没有吸入器。”
程皓奇立刻在东方浅口袋翻了起来,果然找到了吸入器,立刻向东方浅的口中喷去,渐渐地,东方浅的呼吸变得平缓、顺畅,但是整个人还是很虚弱。
这个时候出租车已经驶到了最近的医院,透过车窗,程皓奇看到医院附近有很多人在徘徊,眼睛四处张望着,眼睛男刚才一定是看到了东方浅的样子,猜到他们要来医院,而且出租车的牌照他也一定看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院。”东方浅气息游离的说。
“你确定?”程皓奇严肃的看着她说。
东方浅抓住程皓奇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
“离开这个医院,师傅!”程皓奇对司机说。
“可是……”司机还想劝程皓奇,但是程皓奇打断了他,一脸真诚的说:“求你了,师傅,我们还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司机无奈的点了点头,调头驶出了医院。
因为车牌号可能已经暴露了,程皓奇和东方浅只在出租车上又坐了几条街就下车了,天慢慢的滴起了雨点,程皓奇把衣服披在东方浅的身上,背着她,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对不起,拖累你了。”背上的东方浅说,泪水掺着雨水滴在程皓奇的肩上。
“傻瓜。”程皓奇笑着说。
这个时候,远处的天空中烟火绽开了花,红色,绿色,蓝色,黄色……各样各样的颜色,在雨气蒙蒙的空中演绎着五颜六色的童话,映亮了整个天空,也映亮了两个人的脸庞。
“我还是第一次在雨中看烟花,好美!”东方浅说。
程皓奇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好疲惫,好想如果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雨下得更大了,东方浅也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