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樊走后,苏乐乐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并没有什么感觉。于是干脆把玩起季樊送她的手珠,自从有了这个手珠,她就有了这个习惯,没事儿的时候摸一摸,无聊的时候摸一摸,睡觉也要摸着睡。摸着摸着,突然想起答应季樊的见面礼。她锁着眉头,歪着脑袋想,送什么好呢,她从来没有送过礼物,也没有收到过礼物。除了那副耳机和手珠,还有大白兔。所以她唯一能想到的礼物就是,手珠……耳机……大白兔……手珠……耳机……大白兔。
还是手珠吧……,想想这样也算是公平。
她当然不会想到,她随意决定的这个见面礼,当真是合了季樊的心意----“定情信物”。而季樊更想不到,这个“定情信物”,竟然只是和一副耳机还有大白兔做对比,优胜劣汰而来的……。
季樊快速的在超市里扫荡,由于在公寓里基本吃速食,所以现在要买很多调料品。他觉得自己的智商真的是渐行渐远,并且大有回不了头的趋势。他为什么就不能买齐了东西再去接苏乐乐呢,搞得自己跟打仗似的。当购物车快要堆满的时候,他总算是买齐了。结账的时候,看到一旁的哈根达斯冰柜,他停住脚步,女生似乎都喜欢吃这个,她应该也会喜欢吧。于是又拿了几盒哈根达斯,各种口味的。
季樊回来的时候,苏乐乐正抱着手机看小说,他拿过一袋冒着冷气的东西,在她面前摊开,她歪头看,一水儿的冰淇淋。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就都买了。”
苏乐乐接过袋子,看着差不多七八种口味的冰淇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又想起了那袋大白兔。
那天苏教授下来接她的时候,她远远的就看见了,于是赶忙把糖装进书包里藏起来。她怕苏教授不准她多吃然后给没收了,可是又更不敢背回孤儿院。若是带回孤儿院的话,估计她一颗都别想吃到。她一下午都在琢磨着这袋糖的归宿,导致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学琴的时候心不在焉,她一连弹错好几次。
苏教授却以为估计是自己儿子早上的那番话被苏乐乐给听见了,心里对苏乐乐愧疚的很。她看着苏乐乐红红的眼圈,知道这孩子指不定在外头哭了多久,楞是乖巧的坐在那里等了自己2个多小时,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心疼。于是想着得赶紧联系好学校,让她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想到这里,她给乐乐交待了几句,就出门去办这事。
苏教授走了之后,苏乐乐突然就想出了办法,她走到苏教授腾出来给她睡觉的小房间里,从书包里拿出大白兔,她轻轻的摸着袋子上面的图画,喜欢的不得了,终是没忍住,她小心翼翼的撕了一个口子,然后伸出两个指头进去,拿了一颗出来。然后把剩下的包好,一股脑的塞到床底下。心想,这样每次过来学琴的时候,就可以吃一颗。没有人可以和她抢。忐忑了一下午,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她看着手里这颗圆鼓鼓的奶糖,万分期待的撕开糖果,她撕的很慢,生怕撕坏了糖纸。
苏乐乐拿了一盒冰淇淋出来,然后对季樊说:“我不挑嘴,谢谢你。”
她看到季樊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于是把手上的冰淇淋递给他:“你也吃。”
季樊笑着接过冰淇淋,扯了一张纸巾擦擦额头。“你还挺好养活。”他一边打开冰淇淋的盖子,一边转过头对她笑。
苏乐乐又拿出一盒冰淇淋,打开一口一口的吃着,冰凉的奶香滑进嘴里,甜甜的,像大白兔。
这个冰淇淋的牌子她认识,楼下超市就有卖,不过她从来没买过,因为太贵。
自从有了苏教授,她就没在被冷着饿着,以前孤儿院里收到捐赠的衣服或者食物,即使分到她手里,到最后也会被抢走。也许是这个原因,导致她养成了后来攒钱的习惯。不舍得吃,不舍得花的。大部分人攒钱,总是会有个理由,比如买房子,比如结婚,比如旅行……
可她似乎是没有什么理由的,结婚,买房,旅行什么的她统统没有想过,就是觉得攒起来,心里才踏实。
吃完冰淇淋,季樊觉得整个人都凉透了,他平常不怎么爱吃这玩意儿,但因为是苏乐乐叫他吃的,他也就吃了。苏乐乐要是递一盒药过来说:“你也吃。”估计他还是得吃,并且吃完也许还得说一句:“这药味不错,哪买的。”
………
季樊你没救了。
季樊家就在超市附近,拐个弯儿,过条街就到了。他提着沉甸甸的两大袋子,带着苏乐乐进了电梯。他住21楼,总共24层。住这么高的原因是,这样半夜在阳台上坐着弹吉他的时候,特别有感觉。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电梯到达1层的时候打开门,一下子就进来四五个人,季樊赶紧用身子挡住了苏乐乐,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苏乐乐,感觉到了她的一丝慌乱,季樊来不及多想,咬着牙把两个袋子合到一只手上,然后空出另一只,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闷热的电梯里,季樊感觉到她的手竟是冰凉的,凉的他一激灵突然想起在车上苏乐乐流着泪的脸,他担忧的转过头看她,没哭。于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苏乐乐反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季樊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电梯开开合合,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他始终保持着打完全场篮球的心跳速度,完全感受不到另一只手被两大袋勒的快要断掉的手指。
电梯到了21层停下,打开门。苏乐乐松开了手,季樊有些僵硬的走出电梯,他这才感觉到了提着口袋的手指,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赶紧摸出钥匙,打开门把东西扔到地板上,“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甩了甩手。想起苏乐乐还在身后,又从鞋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拖鞋。他往后站了站,对苏乐乐说:“你先换吧,我这手,得歇会儿……。”
苏乐乐始终没有说话,她弯腰换好了拖鞋,伸手去拾地上的袋子,季樊见了,赶紧制止,“这个我来,沉着呢。”
苏乐乐这才笑起来:“你的手……歇好啦?”
季樊边换鞋边说:“我这不还有一只……”话说一半就堵住了,他想起刚才牵过苏乐乐的手。
“你的手,很温暖...。”苏乐乐轻声说。
季樊的手跟着抖了一下:“......是你的手太凉,不过夏天正好。”他说完,抬起头冲她一抹笑。
苏乐乐:......。
在电梯里,手被握住的那一刻,苏乐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的手温暖而干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却又沉稳的力量,抚平了她的恐惧和慌乱。
苏乐乐并不傻,从车上放音乐,到不让她去超市,这些细小却又处处为她着想的举动,她怎会感觉不到。直到在电梯里,他发现她的慌乱,并握住她的手时,苏乐乐更加确定---他一定是知道的,她的病......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试着...抓住了那只手。
季樊把东西拎进厨房里,过了一会儿,伸出脑袋问苏乐乐:“你想喝果茶吗,我给你煮。”
苏乐乐露出小小的惊讶:“你还会煮这个?”
季樊笑笑:“有一个挑食的老妈,造就了我这个全能的儿子。”苏乐乐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绝症,不过还要做晚饭,会不会很麻烦?”
季樊从袋子里拿出一条新买的围巾往身上系:“不会,我可以两边同时做,很快,你乖乖等着吧。”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无聊,我那有间音乐室,你进去玩玩吧。”说着给她指了个方向。
苏乐乐顺着他的方向找到了音乐室,她走进去,屋子里摆着各种乐器,角落里的钢琴,吉他,小提琴,架子鼓......。她虽然也知道他是搞音乐的,不过这么多乐器...还是让她有些吃惊。她走到钢琴面前,看到琴架上的曲谱,拿到手上翻阅起来,都是些陌生的谱子,都是他写的吗。带着好奇,她选了一张放在琴架上,弹了起来。
季樊正在洗鱼,听到钢琴声,他关掉水龙头直起了身子。他听到,她弹的是《初见》,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首曲子是她带给他的灵感,那时,仅仅是自己藏了13年的回忆。而现在,她真真实实的坐在他的音乐室里,弹着自己的钢琴。
他放下手中的鱼,擦干手上的水往音乐室走去。
相比上次在餐厅里的半个脑袋,这次他完整的看到了她弹钢琴的样子,音乐室里没有开灯,季樊安静的站在门口,她背对着他,细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专注而沉静的看着曲谱,夕阳透过她身后的玻璃窗,洒在她的长发里,一片金色暖光,温暖而静谧。
恍然间,季樊像是回到了那个傍晚......
他再一次在心里轻叹...
还好,让我再次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