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三天,何健把剩下的两万块钱也给了。何健并没有亲自来,而是托了单位的另一名司机,送来了钱、带走欠条。这完全可以理解。要是我,我也不会再登豫龙汽修厂的门了。
有了何健还的四万块钱,配件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王涛并没有急于去还原来欠下的那些老账。这样,不但这个月工人的工资有了,还剩下一定的数额,用作厂里的流动资金。
汽车修理厂好比一部机器,有了“钱”这个润滑油,它就能够正常的运转。王涛又高枕无忧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又该“温饱思淫”了。
因为前一段儿没有配件,现在,厂里待修的车就三四辆。还有正修着的,已经修好还没有及时提走的。这样就显得地方有些不够用了。
“葛义的车已经好了,要不要打电话让他来开走?”我指着正对着办公室窗户停着的那辆黑色福特问王涛。
“不用,晚上我给他送去。”王涛说,“这真是前三十年闹逼荒,后三十年逼大王。可惜呀,你还是个童蛋子儿,要不然带你一块儿去······”王涛要去南海夜总会给葛义送车,他当然不会把车开到那儿就走。他边说着话,边注意观察着我的表情,进而试探道,“要不······跟我去见识见识?”
“算了,你自己去吧。我去了,是我玩儿人家呀,还是被人家玩儿啊?”
“哈哈······哈哈······”
我们两个正说着,邱云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王涛吃了一惊,“你怎么现在来了?”他问邱云,同时冲我使了个眼色。他怕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不是快下班了吗?省的来的早了影响你们工作。”邱云说。
“可······我还有事儿呢!“王涛说。
“都下班了,还有啥事儿?”
“我去给人家送车。”王涛指了指那辆黑色的福特。
“这不是南海夜总会老板的车吗?”
“啊······是啊!”王涛楞了一下,他想起来,邱云还坐过这辆福特呢。她不但认得这辆车,连葛义她也认得。
“你去南海夜总会?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去干什么呀?”
“是不是我一去,你什么都干不成了?”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之心!好,你不是送车吗?我跟你一块儿去,送完车一块儿回来。”
“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是葛义、建发、大刚他们叫我去打麻将。在南海,三缺一等着呢。刚才打的电话,说如果车修好了,就顺便给他开过去。”
“······”邱云半信半疑。
“不信你问钟文。”王涛把球踢给了我。
“是刚才打的电话。”这个时候,我还能怎么说?
“你不去不行吗?······再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你有事儿去不了了,啊!”邱云撒娇求王涛。
“我刚答应人家,不能变得这么快呀!再说那边可是三缺一呀,我的姑奶奶!你也理解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谁理解我的心情!”
“我理解······我理解。······问题是,你进门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我哪儿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呀?要知道你来,再重要的事情我也早把它推掉了。······你也提前打个电话不是。“
“人家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惊喜······惊喜!我已经很惊喜啦,真的!”
“以后,少跟他们玩儿,都不是什么好人。”邱云的语气有些松动了。
“知道······知道。那咱要开厂,要在这社会上混,这样的朋友你也得有啊,也得应酬啊!没办法,坏人有坏人的用处吗。其实,这也是工作。”
“······”邱云被说服了。
“既然来了,你也别白跑一趟。跟钟文你俩去吃吃饭,再去看场电影······别回家太晚了,啊!”
······
晚上,我和邱云一人吃了一碗烩面,又一起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她打的回家,我回汽修厂睡觉。至于南海夜总会那边,王涛是怎样的一夜风流,我真的是无从想象。
······
有了钱,王涛就会带着邱云、我,再叫上刘志强和他的未婚妻去下饭店。就会陪着邱云去逛商场。就会招待客户也好,自娱自乐也罢,去保龄球馆、去茶艺馆、去洗浴中心、去洗脚城、去迪厅、去KTV······当然,还有他最钟爱的——夜总会。
这回他还给自己买了一枚戒指,纯金的。是大大的、方方的,上面刻着一个繁写的“发”字的那种。带在手上黄灿灿的,一看就像个暴发户。
王涛说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装也得装成个大款,“这年头,宁愿让人觉得你没文化,也不能让人看出你没有钱。因为现在就是一个以貌取人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