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面对这个男人，筱莞多少有些吃惊，简短的毛寸，扎眼的囚衣，隔着厚重的玻璃，眼镜后的目光仍是炯炯有神，专注的样子似曾相识，像极了某人，林宇，林睿的父亲，也是一名出色的律师。
周转了数次，终于见到了他，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筱莞也不确定，这并不取决于自己。
拿起话筒，对方的目光过于直接，可能是职业习惯，不适应被如此盯着的筱莞，尴尬的低下了头，简略的自我介绍了一番。
“您好，我是筱莞，林睿的朋友。”
“我知道，你之前打过电话。”
意外地，他开了口。
“哦，对，不好意思叨扰了。”受宠若惊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感谢你对林睿的关心和照顾。”
……
“您，为什么要那么做？”
……
“那个孩子，比我幸运，比我有天分，只是，这性子，太过于执拗了，谁都不曾强求他必须走那条路，本就没有那么多选择，人这一生，想做的事和能做好的事只有一丁点的交集，余下的都是无尽的空白对应着满满的空虚，我不想，他也如此。很庆幸，他有了自己的选择，虽然磕磕绊绊，也始终不曾停滞……然而，这一切，在那个人出现后，就不复平常，像湖中之水投之于海中一样，他被她的才华所吸引，所叹服，所羞愧，认识到了自己眼界之窄，能力之有限，随即，彻底地放弃了自己。我只顾着忙自己的工作，对他的改变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什么都没有，始终都没有，我能做的，本来就很少……”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能不能托付一事于你”林宇似乎并不期盼萧菀的理解，自顾自的恳求道。“帮我看住林睿，看得出，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请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让他放弃自己，拜托了……”说着，对方放下话筒，起身对筱莞鞠了一躬。
见对方如此，筱莞只好起身应道：“好的，我答应您。”
转眼，又是岁末。J市靠北，冬天异常漫长，从11月到来年的2月，雪一场接着一场，遮住了这座城市原本的样子，日复一日，在这个背景下，人都显得苍白而无生气。
春节的喜庆可能是这片苍白中唯一的点缀，然而，这片欢喜却并没有延伸到筱莞的心里。
大年初三，J市沸腾了，在一个出租的集装冷冻箱里，7具冰冻的“睡美人”被保管员无意发现了，他们仿佛睡着了一般，美的令人窒息，却也永远的失去了呼吸。
7是个孤独的数字，而他们，同样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孤独，独自上路。
从何以那得知，7人死因并非是冷冻致死，而是吸食“sleeper”致死，死后尸身才经过冷冻。集装箱内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如此看来，自杀可能性极大。
7具尸体，11张床，空设的四张床是为谁，死去的，亦或……
令人在意的是，每张床下都刻有密密麻麻的数字，三个一组，每张床下各不相同，乍一看去，仿佛是每个人的个性签名，记录着他们独一无二的故事人生；又仿佛是各自的遗书，在抒发着他们最后的心声，工程如此之大，让人叹为观止。
“你觉得，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面对何以的提问，筱莞毫无头绪。
“虽然我做警察不过五年，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特别离奇的案子，可是我好歹也是用CSI和CM下饭的人，那里面猎奇的案件形形色色并不少见，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用如此多的数字来为尸体标记，这他妈到底是些什么……”何以也随手拿起一沓打印的纸，纸上密密麻麻打印着从床底板抄写下来的数据，边看边抓狂道。
“怎么说呢，我倒觉得，亏得它如此，所以它只可能用一种方式来解读，因为如此庞大的数据，如果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也不免过了，它们存在的唯一理由是用来传递一些东西。这么想来，反倒简单多了，我们不必费劲脑汁用局限的眼界和方法来解读，而是从死者的角度思考，他们最想留下些什么……”
“他们是自杀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们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那我们也不正常了吧。”
“眼下我最关心的反倒不是这些数字，而是那四张空床，它们到底为谁而设，是之前死去的人吗？还是有人临阵逃脱，像之前董逸一样？亦或有心愿未了，还不能寻死？到底是什么呢？”
那四张床，到底是为谁呢？
死去的这些人中，只有程然能确定是现今'枯菀'的一员，如果空床之一是为他设的，那说明这些数字是别人为他刻的，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别人代为留下的，不是私密的东西，也不会是空泛的社团宗旨，可能是他们的一个共同的目标，数字三个为一组，三个，坐标？3D？程然死前说过，他会成为枯叶蝶的翅膀，翅膀？数字？3D数字？
“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些数字是什么了。”筱莞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桌子，惊得对面的何以喷出了刚喝下的果汁。
“那些数字是3D数组，直接用3D输出装置就可以产生他们所想要留下的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产生的东西会拼成一只枯叶蝶……”
“枯叶蝶？3D数字数字输出装置？你说的是些什么呀？”
“我早该想到的，我之前见过这种东西，就像顾誉带我去看的那个deathmask一样，我这个榆木脑袋。”完全不理会对面的何以，那个心照不宣的人，已然不在。
正月刚过，林宇执行了死刑处决。
筱莞只是远远的望着，不能靠近。只你安好，别无他求。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