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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空荡荡的街道,因为刚下过雪,地面覆上了白白的雪粒,不厚却也让本该漆黑的夜亮堂了不少,踩上去只发出轻微的声响,齐云萝三人紧紧跟在离洬的身后,从嘴里呼出的白色气体清晰可见,眼看她走的不是去往将军府的路,三人却都毫无所觉般只坚定的跟着她。突然离洬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三人均有些倦容的脸,本来绷得紧紧的面容终是缓和了下来,她歉然的扯了扯嘴角,垂眸道:“都先回去吧,容我一人静静。”齐云萝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被月娘拉住了手,月娘见她面容阴郁,只低声嘱咐道:“那将军早些回来,我们这便先回去了。”离洬点了点头,见三人转身走开,一直强撑着的身躯才颓然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面上,齐云景母子三人走到不远的拐角处,确定现在的离洬无法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才缓缓停下了脚步。齐云萝颇是不解的问道:“阿娘,将军功力还只是恢复了六成而已,您怎么就放心放她一人?”月娘叹了口气道:“将军心中苦闷,她愿意找个地方发泄,未尝不是件好事,总好过生生将自己逼得七窍流血的好,再说,我一介没有见识的妇人,虽然并不懂武道,却也知道这次将军内力迟迟没有恢复,也大多是这个原因。这次不让她一次宣泄出来,以后怕是会有后患,再者,就算她今日只剩六成功力,在这京都却也应当难有敌手,也不需太过担心。”齐云景默了半晌,却也是赞同月娘的话的,离洬之前旧疾复发,轻微的第二日便可恢复功力,就算复发着实厉害也不过三日内,从未有过像这次般如此之久,还只恢复了六成的,想起姬瑶离去的当日,离洬满脸是血的样子,可能问题还真就出在那儿了。齐云萝与兄长对视一眼,道:“那要不要我们偷偷跟上去,她刚刚从大理寺卿府出来,现在放她一人,我总是不放心的。”齐云景闻言倒是摇了摇头道:“怕是不妥,我们贸贸然跟上去,十有八九会被将军发现。”齐云萝和月娘一阵无语,终是没有违背离洬的意愿,乖乖回了将军府。

离洬一个人靠在冰冷的墙壁,直到凉气从冰冷的墙面,穿透身上的衣衫直达肺腑,她才慢慢站稳身形。顺着一条小道漫无目的的游走,等她抬眼看到一间酒家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抬脚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她今晚真的注定不得安眠,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的感官,也许是因为这个酒家在京都这片繁华的地界,朴实的让人觉得温暖,又或许是,她如今已经没了那般感性的心态,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坐坐,所以当她坐在‘乡里酒家’的一个角落的时候,表情都还是带着丝茫然的,直到一个长相清秀笑容干净的酒家女款步走到她的桌前,笑问道:“不知公子需要点些什么?”离洬目光不经意的转了一圈,抬眼朝酒家女看去,好半晌没有说话,见那酒家女没有半分不耐的模样,终于缓缓开口道:“那便来壶……酒吧。”离洬的声音出奇的有些迟疑,她从未尝试过买醉的滋味,以往她也不屑去尝试,总觉得那是懦夫的行径,说到底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买醉,然而,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是与不是又有何分别呢?离洬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抬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家不算大的酒家,以往她倒是从未注意向来繁华的京都,竟也会有一间如此朴素的酒家,整个酒家共两层,可以看出楼上也是设了小小的包厢,京都里就算只是小门小户外出就餐时,也是喜欢包一个独立的包厢的,这里虽然比起旁边富丽堂皇的酒楼要小很多,格局也没有说布置的有多雅观,只胜在它莫名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在离洬沉默坐在角落的时候,二楼包厢一名男子正眯着眼,不着痕迹的隔着楼下不多的酒客打量着她。大概是离洬真的十分心不在焉,对于男子饶有兴味的打量,竟也毫无所觉。离洬愣愣的坐着,神情破天荒的有些呆滞,一直到酒家女端着一壶酒过来,轻放在她面前温声问道:“公子不需要些下酒菜吗?空腹喝酒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离洬又是一愣,接着便不由的嗤笑一声,她如今哪里还有身体可言呢?就是个陌生的酒家女出于善意也好,出于礼貌也好,都还知道关心一下她的身体,可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落到如此田地?陌生人的问候对比至亲之人给的伤痛,总是讽刺的叫人想笑。酒家女看着离洬昙花一现的嗤笑,心中莫名的一动,明明即使是嗤笑也让人禁不住怦然心动,偏偏她却觉得看着难受。离洬抬眼看见酒家女蹙起的眉头,微微敛下眼眸淡声道:“不必麻烦了。”那酒家女见此也不再勉强,放下酒水便转身走到别的地方。

旭日干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唇角挑起一抹邪肆的笑,望着楼下那个稍显颓唐的身影,心道:唔,原来离洬是长的这个模样。他与离洬敌对多年,说他不好奇‘他’的容貌那是假的,也曾和‘他’数次交手,却始终未能摘下‘他’的面具,上次见‘他’未带面具,可惜距离实在是远,他终是没有看清‘他’长的是圆是扁,一直让他觉得遗憾。可是没想到他藏身千玥京都这繁华的地带,又挑了个十分不起眼的朴素酒家,本也是风平浪静安逸的很,却偏偏还能撞上千玥将军离洬。不久前,刚刚看见一男子抬脚跨进这间酒家,那张雌雄莫辩超越男女性别的脸,霎时便吸引了所有酒客的注意,只是碍于他身上凛冽的气质不敢过分打量,只有他隐在暗处偷觑着他。他一眼便认出那是离洬,先不说他和离洬多年的交战,他十分熟悉离洬身上那种谪仙般的气质,就是那头不经束缚直达脚裸的长发,和一双寒光内敛的银紫色眼眸,在千玥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不过亲眼看见离洬那副妖孽般的容貌,旭日干仿佛有些意料之外,却又好似也在意料之中,看‘他’第二眼便又觉得离洬天生就应该是长成那样的。饶有兴趣的看着酒家女与离洬攀谈,看着离洬独自一人静坐桌前,良久才动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离洬动作显然是十分优雅美观的,因为仅仅只是一个斟酒的动作,在‘他’做来不知怎么地就是特别招人眼球。旭日干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不对劲,离洬没有回京之前,在西北边关呆了数十年,他不能说是十分了解离洬,但对‘他’的性情也是摸透了几分的。他从小到大除了屡次在离洬手中吃瘪,一直顺风顺水,他出生好相貌好,父王看重他,母后疼爱他,族人尊敬他,女子仰慕他,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他,如今虽然看出离洬的不对劲,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只觉得这样的离洬莫名的让看着‘他’的人,心里也开始沉重。

离洬一杯酒喝完,并不马上便接着喝第二杯,她喝的很慢近乎品酒,完全看不出是要买醉的样子,然而就算是这种不紧不慢好似悠闲的速度,依然不能掩盖她身上沉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痛。一壶酒渐渐见底,离洬招手又上了一壶,她以往女扮男装怕醉酒出现岔子,倒是将酒量练得很好,虽然还不到千杯不醉,却也离海量相去不远了。只是今日才两壶下肚,她脸上便出现迷人的晕红了,一向清寒的眼眸也逐渐不复清明,仿佛黎明前的乌江水面上泛起的淼淼白烟,几乎瑰丽到极致。美人微醺有着说不出的摄人心魂,一楼的酒客大胆的就直愣愣的盯着她看,胆小的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盯着看,但也时不时的把目光扫过去。包间里的旭日干也从善如流的把眼睛定在她身上,有那么多人眼光做遮掩,他也就不需要像之前那般怕被离洬发现了。他十分仔细的观察着离洬的脸色,发现离洬身上的内力并不是他全盛时期的样子,不禁猜想莫非他之前竟然伤的如此之重?旭日干抬手搓了搓刚毅的下巴,突然便想到不知此刻他取了离洬的性命会怎样?以他的立场来说,就是此刻乘人之危杀了离洬,也是应当,不容人置喙什么。现在他有些后悔看见了离洬的真容,因为他突然发现对着离洬那张脸,他竟很难下的了手。乘他现在不是自己的对手,取他性命这个想法竟也是想想便过了,心里压根儿就没想将它付诸行动。若是没有看见他的脸,他觉得此刻杀了离洬,他虽然会觉得有些惋惜,但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难不成他竟也是个看重容貌的肤浅一族?有了这个认知,旭日干几乎要在心里骂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突然是着了什么魔!正在他有些纠结不已的时候,楼下本来有些吵杂的大厅,突然便安静了下来,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旭日干微一抬眼,便看见千玥摄政王不急不缓的抬脚走了进来,一个小小的酒家先前迎来了一国大将,后又迎来了站在权贵顶端的摄政王,两人还都是风光霁月的令周遭都黯然失色的人物,难怪惊得这些人一阵无语。这些寻常百姓也许没见过刚回京不久的离洬,但是堂堂千玥摄政王他们还是见过的,这些年每每遇着端木铮出巡之事,跟随而来的总是万人空巷的一大奇景,就连不宜抛头露面的女子,也会悄悄的躲在视野较好的包房里,偷偷张望。所以对于端木铮那张妖狐似俊颜,总的来说老百姓并不陌生。酒家的掌柜看见这么一尊大神大刺刺的就那么走了进来,腿肚子都不自觉的发颤,有些惊惧也有些激动,茫茫然的走近端木铮的身旁,身体不禁大脑指挥的就弯了下来,仿似他天生便有着那样让人折服的气场。掌柜不敢抬头直视端木铮的面容,只低头问道:“不知摄政王大驾光临,有什么是小店可以效劳的?”端木铮没有回话,他完全没有心思听那掌柜问了什么,只抬眼似乎在什么,当终于看见角落里双颊酡红的离洬,更是抬脚便走了过去。掌柜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刮过,抬眼一看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已经站在了角落。

离洬几人出了大理寺卿府,端木铮很明显因言辞不当而开罪了离洬,也不好跟过去更惹她厌烦,却又不放心她今日独自一人,至于齐云景母子三人自当被他忽略。风炙倒是很有眼色的尾随了上去,可没过多久便回来禀告他,离洬去了一家叫‘乡里酒家’的地方,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她跑去喝酒了?端木铮有些错愕,离洬为了自己身份不露破绽,向来很谨慎,他甚少看见她饮酒,就是在宴席上她也只是小酌几杯便了事,她整天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倒也没有几个人敢去她面前劝酒。可现在她刚出了大理寺卿府便去酒家,她想买醉?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不成?!端木铮几乎不敢想象要是她醉酒被人撞破身份的情形,不管是出于对她的关心,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都不希望再有别人发现她的身份。他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就着风炙引路,一路没有丝毫停滞的找到了她。一直到站在离洬的面前,端木铮才稍稍放下心来,一眼看见离洬有些微醺的状态,他的心头猛的便是一跳,以往离洬十分克制从未醉酒,此刻端木铮乍然看见她这副模样,胸膛里的心便开始不规则的跳动不已。越看越觉得,当初他真是被猪油蒙住了心吗?竟会将她错认成男子,思绪一顿,他突然又想起那两个被他忽略已久的问题,当初在那间青楼和离洬‘共赴云雨’的花魁是谁?他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她们那个时候是在做戏给他看,两人明显是早就相识,反正只是和离洬做戏,他也不是非要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他的皇兄端木贤,是不是早就知道离洬的身份,要是早就知道,那么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端木铮忍不住去想,却又不敢去想,他不敢想,端木贤是不是也因为撞破了离洬的真身,进而才发现了离洬的身份。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心里就忍不住嫉妒的要命。他独自一人生着闷气,再看离洬连身边站了个人都没发觉,不是故意无视他便是已经醉得厉害,然而无论是那个原因都足以让他心里燃起邪火。酒家里所有人都看着摄政王站在那个俊美少年的旁边阴着张脸,便忍不住纷纷猜测这少年是什么人?是不是得罪了摄政王?没等旁人想出个所以然,端木铮便朝离洬伸出了手,众人更是瞪大了眼,这是要打了吧?这是要开打了吧?可怜那少年一张谪仙似的脸啊!众人还在惋惜,就见端木铮把手伸到离洬眼前,然后一把夺过离洬正准备斟酒的酒壶,众人叹息一声,不知道是替少年庆幸,还是惋惜没能看见端木铮大打出手。接着便听见摄政王十分有质感的声音响起:“离洬!”不知道是谁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然而此刻已经没人理会,离洬自回京一来,可以算的上是深居简出,即使外面一反之前将军凶悍的传言,流传起将军如何如何俊美,真正见过离洬的除了那些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实在没几个见过离洬的。此刻一听从摄政王嘴里叫出这个名字,酒家里的人俱是一震,这这这,这个俊美少年就是离洬?就是那个南征北战,传闻煞气冲天的离洬?人们深深觉得自己的世界玄幻了,然而摄政王叫出来的还能有假?先不管这些人如何震惊,离洬眼见手中酒壶半途被人劫走,破天荒的也不气恼,只是转手又重新拿了一壶在手里,还没等她把酒倒进酒杯,她新拿的酒壶就又再度被劫。饶是她已经有些失去清明,变得脾气甚好,也经不住抬眼朝着屡屡与自己作对的人看去:“干嘛!”声音还是她一贯清冷的声音,只是因为醉酒多了丝微哑,听在人耳里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口上挠了挠,有些痒痒的。端木铮站在离洬的正对面,挡住别人探过来的目光,他自己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离洬的整张脸,和那双眼眸。她微仰着脸抬头看她,淡粉的红唇轻抿着,诱的人想一口咬下去。这还不算,端木铮发现此刻最要命的还是离洬的眼睛,他从不知道有人的眼睛,可以变的好像能氲氤出薄薄雾气一般,叫人毫无防备的迷失在里面。端木铮眼神渐渐的便暗了下去,里面仿佛藏着一团幽幽的火光,随时准备把对面的人儿焚烧殆尽,对上离洬看过来的眼光,他微有些狼狈的别开了眼,不愿让她察觉自己眼里对她骤起的欲念。如果离洬此刻还是清醒的,必然可以发现他的不自在,可是离洬这个时候显然失去了平时的精明与戒备,只是看眼前男子木桩似的站在她面前,问话也不回,她难得的有些烦躁,又问了一声:“你到底要干嘛?”这句话问的声音有些高,反而把自己脑袋震得晕晕沉沉的,有些不适的将手抬起,在太阳穴上按了按,这番举动终于算是惊醒了明显魂游天外的端木铮,将手中的酒壶随手丢到一边便去拉她,见她皱眉他温声解释道:“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将军府。”他以为离洬定会斩钉截铁的拒绝他,谁成想醉酒后的离洬不仅不像别人一般耍酒疯,反而意外的好说话,甚至是……有些温顺的,她竟是没什么异议的点头应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这样的话加上还有些迷茫的眼神,端木铮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是真的醉了,走近她身边本想将她打横抱起,可她如今男子的身份到底还是不合适的,只得扶着她站起来,然后拉起她的胳膊环过他的肩头,再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间,便带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柜台的时候,伸手摸出一粒碎银便丢了过去,也不等柜台的掌柜再说什么,揽着人便走了出去,门外风炙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将离洬扶进马车后,风炙马鞭一刷,便从‘乡里酒家’绝尘而去。徒留整个酒家里惊诧的酒客,传言摄政王拜倒在离将军的风采下,原本很多人还是不信的,然而看着这一幕,酒客们想:其实两人还是很相配的。

不管明天又会有什么传言传出,现在的端木铮和离洬是不知道的,马车以一种不快的速度朝着将军府进发,车里端木铮并没有放开离洬,他好似是怕离洬醉酒坐不稳,只虚虚的扶着她一般,实则是根本就差将离洬整个人都揽在怀里了。离洬喝了酒本就觉得热,此刻被人揽进怀里更加的不舒服了,于是伸手便去推身边的端木铮,端木铮手臂紧了紧温声细语的近乎诱哄:“别乱动,我知道你热,但你现在不能贪凉,这一冷一热间最容易过了病气。”一般人绝对不会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讲道理,因为那个时候的人往往没有道理可讲,可端木铮发现离洬果真不是一般人,这些话她清醒的时候跟她说,她十成十的不会听,可喝醉了的她竟意外的讲道理。听了端木铮的话,虽然表情还是分外迷茫,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多少,但终归是没有再挣扎。离洬坐在他身边静止不动,不过一会儿便闭上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确实已是困极。端木铮显然是十分贪恋离洬此刻温顺的依靠,驾车的风炙也十分体贴的将速度放慢,然而再长的路终归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不论端木铮是否愿意,当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前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松开紧揽着离洬的手,垂眸看着兀自熟睡的侧颜,喉头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番,他从未看过离洬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的模样,从未见过离洬此时的睡颜,他依稀记得大帐中的她即便熟睡也依旧紧皱的眉头,此刻却柔和纯洁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端木铮忍了忍,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接着便转身下了马车,风炙见自家主子从马车里下来,才前去扣了门,门很快就打开了,出来的不是门房,竟是一直守着的齐云萝和齐云景。两人一眼看见马车边上的端木铮,齐云景诧异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深夜到访……”话没问完就见端木铮朝着马车抬了抬下巴道:“本王在一酒家偶遇仲卿,仲卿醉酒身边又无人跟随,是以本王便将仲卿送回。”齐云萝和齐云景闻言俱是一惊,眼中一瞬间便涌现出一种莫名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几乎让人无从察觉,但也只是几乎,端木铮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接着便道:“本王想仲卿身为朝廷命官,身负要职乃我千玥重臣,万不可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她不在意,你们这些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却少不得要为她留意,要不然又留你们何用?像今日这样的事决不可再有第二次!”齐云景和齐云萝对视一眼,哪里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既然回京的路上已然发现有敌国细作潜入,今日放离洬一人却有不妥,齐云景兄妹又岂会不明白?只是这摄政王今日到底有没有发现那个惊天秘密?该是没有的吧,若是发现了怕是直接便要将离洬关进大牢了吧?哪里还能将人毫发无损的送回?而且言语间也颇有惜才之意,两人稍稍放了心,齐云萝快步走近马车,将马车里的离洬扶了下来,对着端木铮躬身一礼后,便扶着离洬快步走近将军府。齐云景一抱拳垂首道:“今日多谢王爷照应我家将军。”端木铮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家将军?叫的还真亲密!完全不去想,其实赵虎和风炙在外人面前也是‘我家王爷’这般称呼,齐云景只觉得周身一冷,不自觉的诧异的看了一眼端木铮有些阴冷的脸色,端木铮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也不再说话,转身便上了马车,齐云景想起了赵虎的话,心道:果然不得已送个自己心里不太喜欢的人回家,就算是摄政王这种修养的人,也难免心里不痛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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