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事把姚惠琳带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如同一夜没睡的尤姨娘一般,口中胡言乱语,问她什么也不知道说,怕见人,怕光,尤姨娘让人封了窗户,对外只称是病了。
李芸娘下了几张贴子过来,因姚惠琳“病”着,姚惠珊又被姚广义禁了足,姚惠兰便一口回绝了。
李芸娘也来控望过姚惠琳几次,见她只是傻笑,短短数日不见,人已经瘦了一圈,她本来就有些赢弱,这下再看,便有些人让人心疼。
李芸娘不免有些内疚。毕竟事情因她而起。
“都是妹妹的不是,不该临时改变地方了,让贵姐妹出了事,妹妹心里内疚的很。”李芸娘拉了姚惠兰,诚心诚意的道歉。
姚惠兰斜他一眼,“李大娘子的内疚我可不敢当,或非早有预谋,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马车是贵府的,马上的车夫也是贵府的,窑子更是你家里开的!不是你还能是谁?表面上接济我家,内里谁知大道打的什么坏主意?我信你!我只恨自己太轻信你了,才会上当受骗!像你这种人面兽心的小娘子,以后还请远着我们些罢,再多的我们受不起。”姚惠兰的话又快又急,一口气说出来。
姚惠兰一席话将李芸娘奚落得无地自容,忍不住反驳道:“姚二娘子清高,看不上我,何苦给我乱安罪名?那天香楼怎会是我家开的?”
姚惠兰冷冷一笑,“我早问过了,天香楼里的管事是这般说的,我还能诬陷李大娘子不成?是与不是,回去问问韩姨娘不就清楚了吗?”
“我敢保证,我李芸娘根本没有半点想害人的意思,我可以发誓!”李芸娘急得满脸通红。
姚惠兰的话,字字句句象箭一样,刺得她生疼,简直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免了不怒气冲冲的回去喊了吴管事问话。
“我让你查的马车是何人所劫,你查清楚了吗?”
“已经将安件交与刑部大牢,不日必定能水落石出。”吴管事异常恭敬在说道:“大娘子可真是心善,这些事交待小的一声就行了,怎劳您亲自过问?”
李芸娘猛然把一杯热茶泼在了吴管事的身上,怒气冲冲地道:“天香楼月乃韩姨娘的陪嫁,你个老东西休要在这种事上瞒我!等我告诉阿爹,扒了你的皮!”
李芸娘虽然性子有些娇蛮,但并不笨。听到传来的闲言碎语说天香楼是英国公府的产业,自然要找韩姨娘问个明白。韩姨娘自打李芸娘生下,就在嫡母身边抚养,见了女儿难免有些内疚,又想亲近女儿,便笑道:“妾身未被老爷接近府之前便栖身于天香楼,后来先太子薨后,那里的在管事便找到了家里,你阿爹未答应。”
回来后奶娘便笑道:“韩姨娘也是为大娘子着想,这种事说得太直白就没意思了,哪个做小娘子不崇拜自己的父亲呢?天香楼日进斗金,老爷还会推出去不成?老爷又负责京卫,怕被人知道名声不好听。”
李芸娘便点头道:“如此说来传言便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韩姨娘嫁进来多少年了,还学着说上半留一半的习惯。娘子以后还是要少与他来往为好。”
这奶娘本是张夫人为李是芸娘所请,时不时便在李芸娘的身边挑拨她和韩氏的关系。
李芸娘向来看不起韩氏那种青楼出身的身份,也就撂开了手。
可吴管事却被李芸娘的话吓坏了。
英国公李绎最重的是国公府里的名声。若李芸娘将事情告诉她,自己下场堪忧,管事的职位别说保不住,连性命也没了,刚才耳那一番说很有辞连李芸娘都不能蒙骗,何况是李绎。
“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可这是夫人吩咐,老奴不得不这样做。”吴管事不由得硬着头皮,将一切都告诉了李芸娘。
“母亲一向仁慈,吃斋念佛,做善事从不拉下。”这简直太令人难以相信了,也难怪李芸娘不信。
一向在自己心里完美无缺的母亲,怎么可能做出坏人清白的事情出来?李芸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芸娘虽为韩姨娘所出,却甚得宫里李淑妃的喜爱,李驿对他非常看重。
吴管家是府里积年的老人,自然不敢得罪了,唯有陪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将这小祖宗哄好了。
见她犹不信自己,唯有硬着头皮道:“大娘子不信,可以去问问夫人,老奴所言,句句实话,绝不敢有所欺瞒。”
这吴忠人如其实,长得十分敦实,一副老实可信的样子。
李芸娘默了半晌,突然道:“听闻你是惠兰郡主带来的?”
吴忠点头哈腰一笑,“正是。”
李芸娘怔怔地看着他那白面无须的面容半晌,才叹气道:“下去罢。其中事非曲直,我自会向母亲求证。”
李芸娘本是同公府里大小姐,本受不得一点委屈,何况今天被姚惠兰夹枪带棒的一顿削,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何况是自己一向当朋友的人。
炎炎夏日,太阳如火如荼烤着大地。
李芸娘不顾奶娘的劝阻,执意去了沁芳斋。
饶是一路上有下人打伞,李芸娘仍是热得出了一身汗。
粘粘的粘在身上不舒服极了。张夫人倒好,正在优雅地拿着牙签挑一盘着冰镇的西瓜。
炎炎夏热,受烈日烤晒的人脾气总是会大一些。
张夫人对这位养女一向和善,见她来了,便笑着招呼李芸娘,“快来,沙糖瓜,放在冰里好几个时辰,才取出来,本想让下人给你送些去,这么热的天儿,有什么事,打发下人跑一趟也就是了,你又自己跑来。”
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拿起帕子替她拭汗。
几乎让李芸娘有一种错觉,这就是自己的母亲。
于是乎,她使气般地将张夫人递到嘴边的西瓜嫌弃地放进了盘子,质问的话脱口而出:“母亲,您为什么那么对付惠兰和她的姐姐,女儿的清白是如何重要?您这般做了,让我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