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妹回到落魂崖痛彻心扉昏厥去
当年,彩妹失去记忆后,四处流浪,找不着回家的路。
走呵走,她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更不知道朝东朝西、还是朝南朝北,只知道往前走,她走过乡村,走过城市。走累了,坐在路边歇息。走渴了去捧水沟里的水喝,不管水是浑浊的还是腥臭无比,去捡路边她认为可食的东西。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还记得,她和“迂哥”在落魂崖上相爱的一些片断。有时“咯咯”地笑着,“你真傻......”
心里想:只要往前走,就会走回落魂崖、就会见到心爱的“迂哥”。
其实,她的失忆症能治好的,只是没人给她治罢了。朦朦胧胧中,她会记起一些往事,她越去努力思考往事,越觉得惊恐和悲伤,头脑就阵阵疼痛,也就越胡凃,成为严重的间歇性神经病。
人们看见这位年轻而美丽的女疯子,提着一条木棒在乞讨,分外诧异。这天上午,她来到一条以街为市的菜场。太阳热辣辣的照过来,她觉着浑身发热。看到阶沿有一浅浅的坑洼处积着一滩水渍,里面扔着烂辣椒,白菜叶,据说是昨夜打牌人撒的尿。忙脫去衣服,在这水渍处浇水洗脸,还在里面滚了两下。雪白的肌肤滚的又花又脏。
腼腆的男人慌忙转过脸去,一些******者却看得津津有味,看得一些女人也羞。一位体格魁伟的胖大姐走过来,慌忙捡起彩妹脱在地上的脏衣服给她罩住下面,并穿戴。她喝斥:“不准看,爹妈生就的,有啥好看的?”
人们哄笑,羞赧。
她把彩妹带去她家,彩妹也没有忘记拿上她的木棒。打开淋浴,亲自为她洗刷,为她换上自己年轻时穿的衣服。
“姑娘,知道你是哪里人么?我们送你回去。这么年轻就疯了,遇上啥伤心的事?”
她痴痴地说:“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落魂崖在哪里?姐,我要回落魂崖,我要和迂哥在一起。呜呜......”
第二天,胖大姐把她带去派出所,希望民警帮助她回到家乡。临出门,彩妹的脑子里划过一丝火光,她一下子想起家乡的礼节来。弯下腰向陌生的好人、以及家庭成员分别行鞠躬礼。他们大惊:她不是一般的疯子。
来到派出所,一见着大盖帽和出勤民警腰里别着的枪,立刻撤身便跑,嘴里还尖叫。“有枪的是坏人,他们要抓我去卖钱。”眨眼就跑的无影无踪,胖大姐只好摊手作罢。
深秋的夜晚。
除了蟋蟀和啯啯的叫声,癞蛤蟆也在“啌咚啌咚”地叫唤,由于干旱之地,青蛙和蜞蚂的叫声很少。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庄,四周都是庄稼地,沒有多少车喧马闹。
突然,村庄中间的一条街道传来了惊人的叫骂声,那叫骂声沙嗄而激烈。“哪个敢动我,我是迂哥的女人。迂哥呀,你在哪儿?快来救我,他们要坏我!”
整个村庄被惊动,电灯亮起来。人们看见,下午进到村庒里乞讨的那个女疯子,正挥舞着她手中的木棒,把三个戴着红袖标,想靠进她的男人打的东躲西藏。村庄里的男人们双手抱扠,躲在一旁看热闹。
这下急坏了几个妇女,跑回家抄起农具飞出来。“哪里来的二流子,欺侮一个疯子女,丧你祖宗八代的德,回去骑你妈嘛。”
并大骂她家的男人,“男人都是二流子,还看?不出手相救,丟我们这个村子的脸皮!”
“看你妈的X,道德败坏的人才见死不救。”
可亲可敬的大嫂们,谢谢你们救她呵,哪一天走到我们这一方向,拱手请你们为坐上宾。
当晚,几位大嫂给她洗澡梳头,换上干净衣服,还给弄了一个包袱,供她路上换洗。第二天,还叫她几个男人赶着马车把彩妹护送到派出所,帮助她回家。和上次一样的情形发生了。彩妹一看见出勤的民警腰里别着枪,立刻尖叫,“有枪的都是坏人!”提着她的木棒,撒开两腿飞跑,等人们清醒过来,她已跑的无影无踪。
不知多少个寒暑过去,她由年轻的疯子,变成了老年的疯子,她手里的木棒已经磨的光滑和变小,每天不停地行走,心劳力瘁,瘦得皮包骨头,向行人打听“落魂崖”在哪里。然后举棒高呼:“迂哥呀,你快来接我呀,我找不着回家的路啦,一辈子都没有找到你啊。呜呜......你快来接我啊!”
岁月磋砣
悲泪如歌
歌不尽辛酸和苦难
歌不尽人间难言的苍桑。
苍桑变
日月转
傻傻彩妹哪知情
高楼林立今非昔
小车行云如流水
彩妹啊,好日子来啦,快清醒吧,快回家吧,“迂哥”还在等着你。
神灵啊,快帮助她回家吧!
这一天,彩妹来到美丽的海滨诚市厦门,一个叫杏林的地方,木然地行进着。四十七岁的她已脱形为另一个人的形象,佝偻、又黄又黑的脸颊,没有多少肌肉,皮皱皱的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妪,头发粘结成条成结疙,双腿蹒跚。生命属于她似乎时日不多,走一步喘息不定。
走着走着,她一个趔趋,倒在了一辆长途客运汽车前轮的不远处,挣扎着想爬起来,挪动了一阵儿,也没有爬起身。
司机四十来岁,见她这付尊容,骇得倒退两步。喝斥:“老婆婆,你不要赖我,快让开。”
“我的......‘迂哥’在喊我,我要回落魂崖......”
见她挪动不起来,嘴里打停打调地胡说着。,知道她饿坏了,上车拿来两个蛋糕和一鑵牛奶,把她扶到一旁。彩妹这时好像有些淸醒,一手拿着牛奶喝,一手抓住他不放。“我要回家、要回落魂崖,我要回去......找‘迂哥’。”
旅客们下车来,有一位年轻人说:“她说话的口音,像是我们资阳的。她还说要回落魂崖。嗨,落魂崖就是红崖子,在公交车站那边、再那边的一个山头,我就是红崖村的。”
“我要回去找......‘迂哥’,我找了他一辈子啊......”
“啊。”那位年轻人大声咤呼,“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亊么?‘迂哥’是个疯子,是彩妹的男朋友。当年彩妹为了给‘黄南瓜’的爹取老婆,把自己卖了......唉,‘迂哥’也疯了。这伤心事我们这三沟五岔的老老小小的都知道。我和‘黄南瓜’还是好朋友呢,就像说书一样,硬是笑人。让她上车吧。”
“你娃儿莫乱打广子(说粵语),诺尔(骗)我大爷的烟烧。让她上车可以,你负责一路照顾她。”司机将信将疑、犹豫半天才答应。“有问题你负责任。”
“这样就好,做好事,菩萨会保佑我们一路平安。你这做件好亊会一辈子平安。”
大家都夸这青年会说话。
旅客们帮着把她扶上车,恰好还有空座,那位青年按承诺的话,一路服侍她、照顾她。只是和她说话很费精神,一会儿说她是彩妹,一会儿又说她是迂哥,后面说话又喏喏不淸,真烦。
谁知道,接近两天一夜的运行时间,下午两点左右,这辆长途客运汽车到了资阳公交车站,司机还送她一袋包装蛋糕。那位年轻人取行李的时侯。
一踏上近家乡的土地,彩妹一下子觉得神志淸醒许多。望着一座座似熟悉的山头,那双干涸的、没有色泽旳眼睛立刻汪满了泪水,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一溜,急碎步跑走,她似乎判断出方位。节气立冬,空中抖擞着寒冷的气息。从莽苍后山,爬上了落魂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山峦田园和村庄,还有,那绿藤缠绕的小窝棚。
一阵激动,小跑过去,扔下手中的木棒,快速蹿进小窝棚,急切地说:“迂哥,我回来喽。”棚内光线较差,看见竹席上一条棉被折卧,误以他睡在其中,扔下提在手中的蛋糕。俯身下去,喊出那句令人心颤的话,“我们终于在一起啦!”
一阵眩晕,她昏倒在落魂崖上、昏倒在这绿滕缠绕的小窝棚内。
找不着彩妹,那位年轻人惊骇了一阵,决定明日去给“黄南瓜”讲说,这半路上遇见的这件稀奇事,是不是真的碰上了她姑姑,或者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