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飞驰的马车终于赶在未时城门关闭之前,由尧化门进入了建康城内。
此时的建康城与长安、洛阳大为不同,外围并无高大的城墙环绕,虽说当初是吴国都城,然而自晋灭吴后,为破王气早已将其宫楼毁去,就连建邺这个名字,也被武皇帝所猜忌,而改为了如今的建康。
当初司马睿北渡而来,一度也因建康残破,宫楼毁败而欲转奔,只是众人皆曰王气之地不可轻弃,彼时更因王导内外运作,周、沈、顾、陆江左四大家协力相助,这才渐渐恢复往日光景。
然而毕竟是天下纷纷之时,以长安之例而建新都,显然过于靡费,彼时之国力也不能支撑此耗费工程。
朝廷便采取了折中之策,一面于清凉山西麓重修石头城,一面于北面平坦之地,夯土驻台20余里,修筑宫城,因原本是旷野之地被人工堆土驻台,故而亦称台城。
石头城依山邻江而建,凭据天险紧紧扼住西南门户,而台城则更是气势宏大,因其周围皆是平川,并无险可据,人若台城之上而俯视四野,也不由使人豪情纵升。
反倒是,两城之间的百姓与臣僚们的居所,则只是被或依山势,或依湖水修筑的低矮土垒相联环绕,此等壁垒抵御草寇尚可,若遇强敌则不堪一击,故而,无论攻守建康,此二城都为争夺之根本。
由这北面的尧化门而入,一路向台城而去的马车之内,坐的正是王谢两家公子、褚家小姐和少年岑普。
王敦大军是由西面的石头城入城,入京之后的王敦放纵其部抢掠京都,只是这尧化门居于最北,离台城都还尚有距离,故而街道之上虽是萧瑟,却也并未见破败之象。
道路之上行人稀少,偶尔路人也是行色匆匆,这反倒使马儿们可以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原本静到只能听到马车疾驰之声的道路上,忽然被一阵嘈杂喧闹之声打断。
“哪边来的不开眼的贱奴”,连王大将军亲封的“鹰扬将军”都不认得。
“道是哪位将军,莫不是杀主求荣,害死江左大儒刁老先生的狗奴才”。
被眼前这个翩翩白衣俏少年一语刺中痛脚的黑甲将军,顿时大怒。
暴怒的黑汉,只一步便来到了翩翩少年的近前。
少年身旁的矮个侍从反应也极灵敏,已然将身体横在了少年与黑汉之间,手中一把精巧的匕首,更是横架在黑汉的脖项之上。
“我家公子就是王将军见了,也是礼敬三分,怎敢如此无礼”。
黑甲汉子怒极反笑。
笑声尚未停歇,只感寒光一闪。
一只玉臂携带着那把精巧的匕首,已然飞向了空中。
这才听道吖的一声,那名矮个侍从的面庞之上,已然是全无血色,黄豆大的汗珠从鬓髻中滴落,但却只是一手按住伤口并未退却一步。
见到鲜血的大汉面目变的更加狰狞:“两个优人也敢在本将面前撒野,此刻就将你二人剁为肉酱,好让你们去找大将军告状。
马车上的少年岑普看的真切,见这主仆二人已是危难难解,心有不忍,随手抄起一把短剑便跳入战圈之中。
黑甲男子只微微一愣,却并不多言手中血刀已是砍下。
少年用手中短剑一架,不想肚子上已被紧跟着踢中一脚。
车上的王羲之与两个仆从见状,赶紧要上前援救,却被黑甲汉子身边的三四个兵卒挡住。
眼看三人便要命丧当场,确定一声惨哼,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短剑,已是牢牢钉入黑甲汉子右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