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霸道的内劲!”苏雁也不禁看得心惊,赞叹道。章恨笑伸了伸舌头,道:“幸亏咱们没打淮杨镖局的主意,不然也被来个见血封喉,可不好玩儿了。”
剩下的二十九名黑衣人,齐声惊呼,连同那四个抬滑竿的女子,不自觉地都朝后退了一步,只有雨霖铃依然稳如泰山。陈和逸在雨霖铃眼皮底下杀了他五个手下,对于天性高傲的他来说已是无法容忍,冷冷道:“陈兄下手此等无情,那就别怪……”
“不怪、不怪!我下一步要杀你西边的这五个手下了,守好!”陈和逸忽地朝着围在西首的五个黑衣人一指,打断了雨霖铃的话。他说这话时,人也已然扑出,将淮杨镖局一干人推在了一遍,径扑向了那手指的五人。
雨霖铃这次却哪能袖手旁观,双足一蹬,紧随其后,手中折扇直点向陈和逸腰间要穴,而西边那五个黑衣人自不甘作待宰羔羊,也已扑过来,其势正是将陈和逸夹在了中间。
“这陈和逸恁地狂妄,杀人之前竟还要言明……”章恨笑只觉这陈和逸好不狂妄,忍不住说道。然而就在她说话之时,已见陈和逸掌影飞动,如甩出了一个什么物事一般,那围上来的五个人忽然齐声惨呼,像迎面撞在了一堵墙上,一齐朝后飞出。一旁的华长海大叫道:“钓月神掌,甩杆式!”
“好眼力!”陈和逸一笑,后脚反踢出,自下而上,踢向了身后的雨霖铃的手腕。雨霖铃手浅缩,扇子变向,戳向陈和逸足底的涌泉穴。陈和逸竟然不避,仍然一脚踢去,踢在了雨霖铃的折扇之上,却见雨霖铃的扇子扇骨四散弯曲,“啪”的一声,已然折断。
雨霖铃低吼一声,人倒飞而出,又落在滑竿上,那去势却仍是不减,将滑竿与那四个女子飞快地带得往后滑去。一声大响,滑竿散架、四女倒地,雨霖铃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两转,双腿紧紧地夹住了一颗大树的树干,才完全化解了陈和逸这一踢之力。
“雨宗主,树上风光可好?”陈和逸身子晃动,在一众黑衣高手之间,一阵游走,这群个个身手不凡的幽泉门精英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已倒了一大片。
雨霖铃自出师以来,却何曾遇此等大挫?惊怒交集,猛然朝陈和逸扑下,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刀光闪闪,去势好不凌厉。“残风拂柳刀!”陈和逸赞了一声,也不敢托大,沉着应对。
那雨霖铃所使的正是平生得意绝学“残风拂柳刀”,招数简明,却招招角度刁钻,刀一旦出鞘,必然伤人杀人。两人瞬时缠斗在一起,只见两团影子进进退退,刀光不时在影子之间闪动。旁边仅活着的六七个黑衣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酣战中,忽见刀光大闪,直向天射去,晃动的两个身影猛然停了下来。陈和逸与雨霖铃都面无表情,对站着静立不动,良久,飞上天的那柄短刀也落了下来,“铮”地插在两人中间,颤动不止。而雨霖铃也在此刻一口鲜血喷出,缓缓弯下了腰,他却倏地朝旁边惊呼的几个手下一伸掌,比出了中间的三个指头。
“不好!”陈和逸心中暗叫,虽不知他此手势何意,但已感到不妙。信念未已,忽听一声尖锐的叫声从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嘴中发出,陈和逸定睛一看,已看到对方双唇之间含着个哨子,使命地吹了起来。
“住嘴!”陈和逸大急,猛地冲了过去,掌如雷霆之击,啪啪几掌,掌掌正中了那几人的胸口,霎时将他们杀了个尽。
再也支撑不住的雨霖铃,倒在地上,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晚、晚了,杀了我也晚了……”所有人都看出了刚才他们所发出了的是一种求援信号,相传淮中这一带的幽泉门门徒有上千之众,如若到时聚众群攻之,押着这十八辆车,任陈和逸武功再高,也绝无脱身之机!
“你个王八蛋,我先宰了你!”杨彩保大怒,抢过来一枪直刺雨霖铃。
“且慢!”忽闻一人喝道,紧接着身影一闪,一女子掠身挡在了雨霖铃身前。杨彩保凝枪一愣,叫道:“是你?”雨霖铃却大喜道:“恨笑,你、你来了,咳咳咳……你当真还是舍不得我……”
这少女正是章恨笑。她虽与章央年关系恶劣,但与幽泉九煞中的几人关系也是尚可,这雨霖铃恰是其中之一。此刻雨霖铃命在顷刻,她却怎能袖手旁观?章恨笑回头瞪了雨霖铃惨白的脸一眼,怒道:“闭嘴!这当头还油嘴滑舌。”说话间,雨霖铃又吐出了两口鲜血,恐怕想不闭嘴也不行了。
“苏兄与这位姑娘来了许久,我还只道另有他图,原来也跟雨霖铃作一路……”陈和逸说这话时,盯的是缓缓从树林后走出来的苏雁。章恨笑却摇头道:“不,是我要插手,与那位苏先生无关。”
“姑娘到底是何人,又凭什么来插手?”陈和逸从刚才章恨笑的纵跃身法,就已看出其武功并不甚高,不由纳闷。
“我是章央年的女儿,这个理由足够了么?”章恨笑从容的说道,“这位陈大侠,你难道真的觉得杀了雨霖铃,就能不走漏任何的风声了么?”杨彩保长枪朝章恨笑一指,怒道:“怎么?还要杀了你们才行吗?”
章恨笑毫无惧色:“别误会,小女子对你们的金银财宝,毫无兴致。我只想提醒各位,此乃雨霖铃的地盘,你杀了堂堂幽泉九煞的四首之一人煞,当真觉得自己能平平安安地走出去?恐怕不出一日,淮中幽泉门人已然追截上你们,不到三日,江湖上另一道幽泉令又要‘送’给陈大侠了……”
“哈哈哈哈……陈某再是不济,却又何曾被一道区区幽泉令吓到?”陈和逸满是无谓之色。一旁的华长海厉色叫道:“陈大侠,别上了她的当,她是来拖延时间,等救兵的!”
章恨笑却微微一笑,道:“幽泉令是吓不倒人,但号令一发,已是江湖上风雨四起,你们又能逃多远?即便逃得出幽泉门的追杀,你们又能再想个高超的妙计,替这批宝物瞒天过海么?”
她此言一出,陈和逸与杨彩保猛然面色大变,这一层却是刚才陈和逸急切之间没考虑到的——其实无论雨霖铃生或死,只要此事传出去,陈和逸身份不但会立刻暴露,他们所运的宝藏更藏不住了!
雨霖铃看着陈和逸被章恨笑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不由大叫痛快,忍痛笑道:“好手段……恨笑,你依然如此伶牙俐齿,我甘、甘拜下风……”
“章姑娘到底想说什么?”陈和逸不得不承认,要害已被这个小姑娘一针见血地戳到。章恨笑却突然一回头,看着雨霖铃,一字字问道:“你想不想活命?”雨霖铃何等聪明之人,已猜到了章恨笑心中所想,拭了拭嘴角的血,反问道:“你想让我放他们走?”
“不但放他们走,还不能走漏关于此镖物的半点风声!”章恨笑说着,又同时看了看陈和逸,她的意思已很明确地告诉了二人,答不答应却要看他们了。
雨霖铃嘿嘿冷笑不止,却没有再说话,他毕竟还是个老江湖,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理,他更是个正值壮年的英俊潇洒的男子,人生大好,现在死了怎能不可惜?所以他在考虑,尽管他现在恨不得食陈和逸之血肉。
陈和逸与杨彩保、华长海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在考虑章恨笑的条件。一边的酸丁李大叫道:“我们不能相信她的话!这女子从那晚客栈就跟着我们,显是图谋不轨已久!”章恨笑冷笑道:“那你们就杀了雨霖铃,准备对抗整个江湖的贪财之辈吧!”
“我答应了,但如若雨宗主却不信守诺言,又当如何?”陈和逸顷刻间已在心中权衡了数十次,越想越觉得杀了雨霖铃,已于事无补。雨霖铃一声冷笑,傲然道:“没有‘如若’。”
“好,那我只有用我的法子了……”陈和逸突然手臂暴长,一把揪住了雨霖铃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雨霖铃也无半点反抗之力。
章恨笑一惊,道:“你干什么?”还没来得及阻止,却见陈和逸却已将雨霖铃的嘴捏开,扔了一粒丹药似的物事进去。旋即,陈和逸又将雨霖铃扔回了地上。雨霖铃面现惶恐之色,伸手想去扣喉咙,但总觉此举有伤身份,提起的手又忍住了,怒道:“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陈和逸一笑,又从袖筒里摸出个瓷瓶扔在雨霖铃怀中,道:“也就一粒小小的毒药而已。这瓶中有两粒解药,十天一服,但毒却需服用三次方可,所以二十多天后,我会派人把剩下的一粒解药送来。如若你耍什么花招,……嘿嘿嘿,到时候只能尝尝全身溃烂而死的滋味了。”原来,陈和逸心中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此时,忽闻林外马蹄声、人声四起,看来雨霖铃的其余手下已然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