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那天的粗鲁男人!
贞儿赶忙拿出随身帕子,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然后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身穿长身式对襟罩甲,胸部缀有金钮襻扣,底边饰彩色排穗,通身缀金属钉,腰束窄小革带,悬挂铜牌,头戴万字巾,脚蹬皁皮靴。年纪越十一二岁,衣着飒立,五官英挺,身材修长,好一个伟男儿形象。
此时,他两道浓密的剑眉皱起,看着贞儿的小胖腿,露出懊恼的神情。
越泽是个武人,平时和锦衣卫弟兄们打打闹闹,通常都是你一拳我一脚的惯了,诈一碰上个小女娃,他也懂得收敛力道,可没想到还是伤了人。
“那谁,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如何喊住你,出手略重了些,是我对不住。”
贞儿看着他道歉,心里略微好受了些,一时觉得腿也痛的不那么厉害了,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想起那天被堵嘴的经历,又觉得这人约莫不是坏人,满含委屈的抱怨道:
“那日还口口声声要活埋了我,今儿又打了我...我...我不就是走错了地儿,和着就该死了。”
说着,又哭哭啼啼起来,越泽越发手足无措,只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到贞儿面前:“喏,你要不哭了,就给你吃。”
贞儿闻到了肉香,摸了两把眼,伸手把面前的油纸包抓了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半只烧鸡。
宫女们生活清苦,极少吃得到肉,偶尔炒青菜时放些荤肉,就是很满足了,现在,这么大一只肥鸡烤的香喷喷的,热乎乎的,就放在眼前,馋的贞儿猛吞了几口口水。
越泽看着小女娃直勾勾盯着烤鸡,动也不动,再大大咧咧的人也明白,这小女娃不好意思了,便伸手拧了一根鸡腿,递到了她嘴边,贞儿看了看鸡腿,又看了看越泽,接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越泽坐在了她的身边,把腿儿抬起来,搭在了自己的腿上,细细看了下,又在怀里摸出了一个上细下粗的白瓷瓶,拔开布塞子,滴了几滴药油在红肿处,而后用手轻轻的晕开,揉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打在男人的侧脸上,将他轮廓硬朗的脸庞都变的柔和了,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感觉到贞儿的目光,不由得一笑,问道:
“我叫越泽,是锦衣卫仪仗的大汉将军,小丫头,你是掖庭的宫女?”
贞儿咽下了嘴里的吃食,说道:“我叫汪贞儿,是新进宫的掖庭宫女,大汉将军是要打仗的吗?”
“哈哈,这个不是,是负责皇帝陛下仪仗的近身侍卫。”
“哦,那是好人,那前几日为何吓我?”
“咳...我平日轮休,就喜找个僻静处睡觉,这处是我的秘密,寻常极少有人来打扰,我怕小宫女玩闹惯了,惊扰我无法休息,故恐吓下,并无真伤人之意。”
“怪不得呢,你的帕子还在我那里呢。”
“我今日就想问起此事,帕子是...是她人相赠,丢失了,无法交代。”
“哼,是红颜吧!”
“你个总角小儿,竟也知道红颜二字。”
“我知道可多了,以后我将帕子装在荷包里,见到就还你。”
......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慢慢地,贞儿才发现越泽面冷心热,是个纸老虎,心生了亲近之感。
越泽出于愧疚,也答应了她,以后有事,可以将写一张小纸条,卷好塞在窗台附近的一个小孔内,他会力所能及的帮忙。
一直到天微微发黑,两人才告别散去。
小腿经过越泽的揉弄疏通,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疼痛,她慢慢地走在回宮的路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忙应了下来,原来是杨氏发现她天黑未归,竟出来寻她。
贞儿赶忙道罪,解释自己崴了脚,杨氏撩起一看,腿上青紫一片,心疼不已,说甚也要背着贞儿回宫。
贞儿趴在杨氏的背上,伴着摇晃的节奏,心里暖暖的,很快便迷糊了,隐约听到,新宫女近两日便要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