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下好人多
两人继续向前，转瞬间就到了新店子街里。现在的天刚蒙蒙亮，只见街上卖早点的小摊已经出来了，大饼、油条、豆浆、烧饼......刘志全都认识，可是又全都没有吃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能又咽咽口水。
王宝山看了看刘志，也没多说话，径直走到烧饼摊钱：“来四个烧饼，一包俩。”说完直接往烧饼摊的钱盒里扔了两个小钱。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包烧饼，转手递给刘志一包，：“边走边吃，天马上亮了，咱们得快点。”
掀开包烧饼的黄纸，感到烧饼还有些烫手，刘志心中感慨：上次吃热乎的饭还是和老母猪抢的，结果直接导致自己被父亲抛弃了。闻着香气四溢的烧饼，赶紧咬了一口，酥脆可口，差点把舌头吞了。刘志狼吞虎咽，两个烧饼一会儿就吃没了。
王宝山看到，递过来他还没有吃的一个烧饼，说道：“早上先垫吧垫吧，中午有肉。”
刘志忙摆摆手，“我吃饱了，你也忙活了半宿了，你吃吧。”王宝山也没再谦让，两人继续往街中走去。
没等王宝山指路，刘志已经知道哪里是他的家了。只见街中一红砖大院门前两侧挂了两个白色的大灯笼，一看就是家有丧事。门口已经是人来人往，不过没有人大声喧哗，显得无比沉重。
王宝山带着刘志穿过门房，来到院中。让刘志在院里等候，自己跑到正房前和一个红着眼睛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说话去了，还不时对着刘志指指点点。刘志明白，那应该是王宝山的父亲！
闲来无事，四处打量。给刘志的第一感觉，好大的院子。院中一口红漆棺材很是醒目，不知道是什么木材的，很是厚实。棺材正前一个大字亢进有力，刘志猜想不是“寿”字，就是“福”字。棺材盖子没有盖上，也不知道里边是不是躺着人。刘志现在站的位置是三大间门房，门房比较简单，虽然是红砖不过是草顶。大院后边是九间正房一子排开，红砖青瓦，显得那样的气派。院子两侧全是厢房，虽然没有正房气派，但是也是瓦房。
没一会儿，王宝山就回来了。“跟我走，先找地方给你去洗洗。”
刘志跟随王宝山穿过正房，来到后院。好家伙，后院竟然比全院还要大。虽然是冬天，但是后院的菜畦井井有条，可以想象得到秋天的硕果累累。一眼望去，后院墙又是一排房屋，那是鸡窝，猪圈以及牛棚等。
王宝山把刘志带到最边角的一间石头砌墙草顶房屋处，打开房门，原来是一间柴房。
用手一指柴房对刘志说道：“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打些水，你好好洗洗，要不怎么见人呢！”
说完，王宝山转身走了。刘志走进柴房，一阵感慨，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就是柴房也比原来自己的家好，为什么会这样呢？刘志不明白。原来自己的父亲每天也是辛勤的劳作，从来都不偷懒，可是连吃饭都成问题。据说自己母亲走的时候，父亲为了给买口棺材，还拉了饥荒，所以导致原来的家更穷了。
在柴房呆了没多大一会儿，王宝山就拎着两大木桶水回来了，其中一同还冒着热气。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端着一个大木盆，木盆里放着一条手巾，还有一块猪胰子。小丫头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刘志，凑到刘志跟前好像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张嘴，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扔下木盆捏着鼻子跑掉了。
刘志一阵无语，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是脏了些。
王宝山也有些尴尬，说道：“这是我小妹，平时娇惯了些，你别太在意。赶紧好好洗一下，我再去给你找两件衣服。”
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服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那样瘦小，不过总算有些人样了。心里一阵窃喜，衣服是旧的，而且是女式的，不过比原来身上穿的好多了。刘志没啥大志，吃饱穿暖就认为是最大的幸福，本想混几天饱饭吃，没想到还洗了个澡弄了身棉衣，那是相当的满意了。
此时王宝山已经是一身孝衣，看了看刘志，“还行，人模狗样的，头发砢碜了点，不过带上帽子应该看不出来。”
……
几天里刘志披麻戴孝，给人充孝子，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累的腰酸腿疼。不过，一天三餐顿顿能吃饱，中午还有鱼有肉，到了晚上热炕棉被，着实体验了一下富人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三天时间转眼而逝。王宝山家的丧事也办完了，虽然人家还没有撵自己走，不过刘志心里明白，自己该辞行了。
找到王宝山说明情况。
“你走了以后是不是还要去君子口的土地庙？”王宝山问刘志。
“是啊！要不我能去哪里？”
“土地爷是最接近人间的正神，尤其君子口的土地庙非常灵验，你吃了土地爷的贡品会遭报应的。如果让各个村里的老人们知道了的话，还不给你打个半死？”
刘志彻底惊呆了，遭报应他倒是不怕，反正自己都已经无家可归了，再报应能到哪里去？他怕的是王宝山说的后半句，这要真被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一顿胖揍，想都不敢想。
一阵皱眉，如意算盘打空了。无奈的对王宝山说：“我不去君子口就是，多谢这几天你对我的照顾，我这就走了。”
王宝山一把拉过刘志：“别急，我母亲已经去给你准备干粮了，这是我答应你的。”
接过王宝山母亲递过来的包裹，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就走。王宝山看着远去的刘志，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其母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儿啊，我知道你心肠好，可是天下的受苦人又有多少？你能管的过来吗？”
……
刘志站在新年子村西的十字路口，左右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本来打算再回君子口土地庙混日子，经王宝山一说，自己又无处可去了。
背着王家给的包裹，突然才发现这个包裹有点大有点重，应该不光是吃的。蹲在路边打开包裹，用大黄纸包着十几个大包子下边是叠得整齐的几件单衣，有小褂有裤子还有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拿开包子，衣服上还放着一串用麻绳穿好的大钱。刘志虽然不知道大钱的面额，不过他知道一个小钱能换两个烧饼，大钱怎么也比小钱换的多吧。
冲着王家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
收拾好包裹，把钱串装到口袋里，一路向西而去。
刘志发现自己的胃口变大了，以前一天一顿饭，现在说什么也受不了了，十几个包子三天就吃完了。大钱也花了一个，买了两个烧饼，结果找给了9个小的。摸着兜里的钱，着实兴奋了好久，可是真是一笔巨款啊。
经历王家的事后，刘志开始尝试和人交流，发现当地民风淳朴，并没有人嫌弃他是乞丐，还有些富余些的人家会上感送他些吃食。刘志欣慰，他轻易不会挨饿了。现在唯一的不满是还没有住的地方，他想尽快找到一处费屋或者庙宇什么的，可是像君子口那么大的土地庙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这天刘志已经来到了一处平原地区，虽然远处的高山依稀还可见，但是附近的土山已经没有了。来到了一处较大的村庄，经人打听，此处叫东新庄。村庄的房屋一眼望不到边，主街上车水马龙，比新店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志在街上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走。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每当路过有摆摊卖小吃的镇子，就会买点尝尝鲜，他有一个愿望就是把认识的没吃过的小吃全吃一遍。
正往前走着，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此人是个男子四五十岁的样子，左手木板，右手木锤，一边走一边敲，右大臂还夹着一根竹竿支在身前，不时地点两下前方的道路，原来是个算命瞎子。
瞎子一直在道路左边挨着排水沟走着，刘志有些诧异，心想：“瞎子也看不见路怎么能确认不掉进沟里呢？”
只见瞎子用竹竿点了点前方一块比碗口大一些的石头，紧接着就往左迈步。“小心。”刘志喊了一嗓子，就看见瞎子一个轱辘摔进了沟里。
刘志三步两步跑到沟里，把瞎子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无事，皆已习惯。”瞎子说道。然后鼻子使劲闻了闻，“小子，汝有包子？我两日不食唉。”
刘志只听懂了个大概，瞎子要自己的包子呢，满心不乐意，不过还是把剩下的包子递给了瞎子。
看着瞎子狼吞虎咽，不满的说道：“你一个算命的，找我一个要饭的要饭。“
“羞啊，吾乃秀才，安能乞食？”
刘志大眼瞪小眼，这次可是真的没有听懂。“你会好好说话吗？”
瞎子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是后来得了眼疾，前清可是秀才，秀才都有自尊，怎么能要饭吃呢？”
刘志一阵无语，“自尊能当饭吃吗？你不还是找我要了包子？”
“包子是你自己给我的，安是我要的？”
……
“这样，看在你给我几个包子的份上，我免费给你算一卦。”瞎子又道。
“好啊，好啊。你给算算，我以后能吃饱饭，有地方住吗？”刘志孩童心起。
只见瞎子左手掐指，口里念念有词，突然停下问道：“你母亲已不再人事？”
“是啊，听我父亲说，我母亲生下我就死了。”
“唉！”瞎子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父亲安在人事？”
“父亲不要我了，我就当没有父亲了。”刘志如实回道。
瞎子哦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命不好，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疼、没人管。我说的可对否？”
刘志一愣，没想到瞎子还真的有两把刷子：“都对都对，先生你真是活神仙啊！”几句话说下来，刘志已经把瞎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等刘志明白事理了以后，才感觉当时的牛半仙前边说的话就是套路，完全就是骗人的，不过后来刘志走上革命道路多少也受到了牛半仙的影响。当然，这是后话了，刘志自始至终还是很感激牛半仙的。
“好说好说，江湖人称’牛半仙‘就是我了！呵呵。我说的话你信了吧？“牛半仙一阵得意。
“信啊！半仙的话怎能不信呢？你快说说我以后能富贵吗？“刘志赶紧问道。
牛半仙又是一阵掐指，对刘志说道：“我给你算过了，你命太硬，出生就克死了你母亲，而立以前六目无亲。后半生有大富贵，可惜把握不住，不过也衣食无忧了。“
刘志哪里顾得了后半生的富贵，目前温饱才是大问题。忙道：“现在吃不饱饭，有没有办法？““你自己都吃不饱，能有什么办法？“之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谁说我没办法？我自己不能给自己卜卦，不然我哪能挨饿？”牛半仙有些怒。转瞬又对刘志道：“小家伙，只顾眼前不问以后啊？好，你给我领路，咱们爷俩边走边说。“
“好啊，我一个人好多事情不明白，也经常被人欺负。“刘志不假思索的说道。
牛半仙抿嘴一笑，伸直自己的竹竿。刘志会意，拉起竹竿的另一头，向前走去。
就听牛半仙在后边说道：“你小子命太硬，你母亲就是你克死的，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死也穷。“
刘志一惊，心想：“原来自己母亲是自己克死的啊！要不原来家里这么穷啊！看来都是自己惹的祸。“转瞬又想到了牛半仙，于是问道：”半仙，你和我在一起没有事情吗？“
“怎么会没事？我虽号称半仙，又不真是神仙。“
“那？……“刘志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牛半仙明白刘志的想法，于是说道：“不妨事，你先跟着我，回头我给你找个三世好人家里寄养。“
刘志一下开心了，忙问道：“找到三世好人家，我就不会再克死人了吗？是不是我也能吃饱饭了？“
“最多能养你到十六岁，你就得自食其力，而且不能改姓。离家以后最好去男人多的地方，方可挡住你的煞气。”牛半仙继续解释。
“男人多的地方？那是哪里？”刘志接着问。
“不知道，自己想。”
……
牛半仙还是假清高，从来不去要饭，所以大多时间还是刘志在养活他。牛半仙每天还是敲着梆子走街串巷，虽然大多数时间都会被人叫做骗子，但是有时候也能叫他糊弄些大钱来，那个时候就是他和刘志改善伙食的时候。
转眼间冬去春来，刘志和牛半仙在一起相依为命已经快半年了。
官道上一个孩童穿着单衣背着包裹，拉着一根竹竿，竹竿后一个瞎子一身长衫，右大臂夹着竹竿，手里的梆子还在不停的敲。这不是刘志和牛半仙还能是谁？
刘志望着前方一个山包说道：“半仙，前边有一座山，山下有一小村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