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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烂枯荷塘

燕微雨的心中觉得怅然起来,虽然那个背影已经走了,可是她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前方,身躯也是一动不动。青鸾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兀自出神的燕微雨,不禁笑道:“微雨,你怎么了,可是看见了什么?”燕微雨被青鸾一说,心中也是一怔,她想是醍醐灌顶一般,猛地想起来,这个男子的背影,怎么这么像那盛京城中的赫连瑾城呢?是啊,真像。可是她知道,这个男子,当然不会是赫连瑾城,赫连瑾城要是有心来寻她,早该就来了。

她苦涩地回过头,对着青鸾笑道:“青鸾,没什么,我不过是眼睛里,迷了小虫子了!你知道,这个安镇上,总是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一旦钻到人的眼睛里,可是酸痛!”说着,便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青鸾哪里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口中只是说道:“微雨,咱们走吧!兴许咱们绣的玩意儿,绣庄里的老板,很是喜欢呢!毕竟,咱们用的都是盛京里流行的绣法,不过时儿的!”她和燕微雨二人,终于到了绣庄那里。果然绣庄里的老板很是喜欢,看了两人绣的鸳鸯戏水,碧绿荷叶,赞不绝口。

燕微雨趁势说道:“既然这样,老板,不如我们就专门给你家提供绣品,当然这……价钱,如果老板您给的合适的话!”老板不是蠢人,当然听出了燕微雨的言外之意,笑道:“姑娘的意思,我是明白了!这不是价钱的问题,我要的是货源固定……”老板沉吟了片刻,如果你们每个月能给我提供十件绣品的话,我就每件绣品收你们一吊钱,你看如何?”燕微雨听了,不禁回头看了看青鸾,青鸾想了一想,一个月绣上十件绣品,虽然累点,可也并不是不能完成!她和燕微雨对望了一眼,燕微雨笑道:“行啊,老板,这生意就这样决定了!我们一定如期交货!”老板看着两个年轻的姑娘,看出燕微雨背上,还有一个孩子,心知他们的生计,一定也不容易,便道:“如果,你们做的伙计越来越好的话,我也会给你么提价!”燕微雨听了,心中非常高兴,她看着青鸾,对着绣庄里的老板笑道:“谢谢老板!”

她们顺利地卖完了绣品,青鸾怀中藏着大把铜钱,自是十分高兴,她和燕微雨走上了街口,从怀中取出一吊钱,对着燕微雨笑道:“微雨,我想给我们的小宝贝,添置些小衣服什么的,你看可好?”燕微雨笑道:“青鸾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咱们的生计艰难,你不要花太多钱了……”青鸾笑道:“微雨,我知道,我是有分寸的!”她这话其实还没有说完,只见街口暗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以飞快的速度,从青鸾的手中,夺走了那一吊铜钱,青鸾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吊铜钱,已是被乞丐抢走了!

青鸾不禁在接口大叫:“来人啊,我的钱,我的钱……”可是乞丐跑起来,速度是如此之快,这三下两下的,已然是没了任何的踪影。青鸾不禁流泪,对着燕微雨,苦笑道:“微雨,我们的血汗钱,又少了一些了!”燕微雨见了,只是叹道:“青鸾,他是个乞丐,想必会也是饿极了,没有法子,不得已才为之的!算了……”青鸾不满道:“可是,咱们也是穷人啊!”却不知,青鸾这样大的呼声,已是引起了街上诸人的注意,这街中的一个酒楼,在二楼,一个衣衫简朴的脸色蜡黄的男子,坐在窗子边,本是沉闷地喝着酒,听到街头有女子喊捉贼的呼声,心中却是一动,因为这个女子的声音,真的很是熟悉!他不禁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就着宽敞的窗子,沉沉向街口看去,这不看则已,一看,却发现那名女子的身旁,赫然迎风站立了一个衣着朴素,但却神态淡然的女子,他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离不开了。时空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了。燕微雨,她果然在这里!赫连瑾城墨黑的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街口的燕微雨。在她转身之际,他发现她的背上果然背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赫连瑾城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痛了起来。

他盯着她的脸,看出她的脸上一直是那样淡漠的样子,似乎在这里,过着这样的日子,已是习以为常了。他的心中忽然是说不出的恼怒,这个女人,难道将自己已是忘得一干二净的了?他将拳头捏紧,下了楼。他神色复杂,虽然带着面具,可是还看得出他眼中的激动和伤痛之色。他也到了街口,失声就要在燕微雨身后呼唤道:“微雨……”可是面前急着行走的燕微雨和青鸾哪里能够听见。

可是身后的赫连瑾城,依然还是不甘心,他紧紧跟在燕微雨和青鸾的身后,不停地唤道:“微雨,微雨……”前头的燕微雨恍惚听得身后有人叫她,便对青鸾笑道:“青鸾,你听,是不是这街上有人叫我?”说着,她不禁回了头,青鸾也跟了回了头,见是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子,便对着燕微雨道:“没什么,可能是这那男人认错人了!”燕微雨到了拐角处,回过头来看时,依稀见是一个身着安镇打扮服饰的普通男子,心中顿时失望之极。她的瑾城,是不会来的。

青鸾不知自己的这声叫唤,除了惊动了酒楼上的赫连瑾城外,还惊动了另一个人。此人便是住在安镇附近莫高山中的山大王莫大。莫大本是西凉人士,因在国中犯了一桩命案,在十几年前逃到了这偏僻的安镇上,占据着这莫高山,三不管的地方儿。这莫大和手下几个人,正好今日路过安镇,想回到莫高山中去,岂料,听得了青鸾的一声清脆呼声,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莫大没有瞧上青鸾,青鸾不过是中人之姿,但却是一眼就瞧上了青鸾身旁抱着孩子的燕微雨。

莫大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瞧着抱着孩子的燕微雨,只觉得这个生了孩子的女子,和姑娘比较看起来,竟似有不同的韵味。莫大已是看得呆了,他对着身旁的几个土匪,叮嘱道:“你们几个,跟在那抱着孩子的小娘们身边,看看是这镇上哪家的!怎么我也在这莫高山十几年了,都没留意这安镇上,竟还有这样一个难得的绝色!嗯,这个女子我是看上了,你们几个,务必将她给弄回莫高山去,我要让她做我的压寨夫人!”莫大手下的人听了,不禁问道:“那么,当家的,那个女子背上的孩子,可怎么办?”莫大见了,便说道:“这有何难,难道我堂堂莫高山的大当家,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么?”手下的机灵,听了便道:“是是,当家的说的是!不过我看这女子,似乎身边没个男人啊……”

莫大听了,便色迷迷地说道:“嗯,那当然是最好了……这事,我就吩咐你们几个做了!快则十天天,慢则一个月,到了时候,我可是要看见这小娘子上山的!”手下的几个听了,面露尴尬,莫大见了,便道:“怎么,你们几个不能做到,方才许下的事儿呢?”手下的几个见了,不禁还是说道:“是。当家的。”此时的燕微雨和青鸾,丝毫是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向她们悄悄靠近。此时正是五月的安镇,桃花在迟延开放了一个月后,还是渐次落下了。

在雨停了之后,天气便又渐渐地暖了,燕微雨和青鸾是实实在在地换上了单衣服,这一日黄昏,青鸾在绣了一天的绣活后,眼皮儿是直直打架,她对着燕微雨,抱歉说道:“微雨,我今天不知怎滴,竟是打呵欠打个不停呢!”燕微雨听了,便笑道:“青鸾,你当然是比我累啊,你上午,还要和隔壁的阿贵,去镇上卖蔬菜瓜果呢,这后园子里的黄瓜韭菜,可不都是你在打理么?我也就是带带孩子而已!青鸾,我想,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呢?”青鸾听了,只是说道:“微雨,不要这样说,不过,我先去睡吧,你带着孩子,还是要小心点儿才是!”

青鸾回到房,就沉沉睡去了。她白天非常劳累,此番累的是连梦也是不做了。燕微雨带着孩子,在这后园子里,来回走着,她抱着孩子,拍打着孩子,希望孩子也能够早早安睡,她自己还想再继续绣上一会花儿。李老爷子的后院里,其实还有一个烂枯的荷塘,荷塘附近,还长着好些萧索的芦苇丛。今日,燕微雨也不知是怎地,抱着孩子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她不知道,此时的芦苇丛附近,有一双墨黑的眼睛,在热切地盯着他。可是此时的赫连瑾城不敢贸然就出现在燕微雨的眼前,他怕自己会吓着了她……

他看着她安详地拍打着孩子,眼光中露出母亲才有的柔和之色,心中不禁又是惭愧又是难过,他心中的微雨,还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他看到她怀中的男娃儿,安静地睡着,眼光中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在心中思索着,已然知道燕微雨在哪儿了,现在他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慢慢地接近燕微雨,他要以自己实际的行动来告诉她,他的心中从来只有她一人。现在,他决意自己还是不要先行打扰她,只是,见他这样辛苦,他决意暗中将这安镇上的绣庄都买了下来,给予她的绣品以最高的价钱。他决意自己还是先回到镇上的旅社中去,然后再去和那些绣庄老板一一说定,为了她,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这一去,却不知,此番的那个李家小院子却是另一番景象。夜深了,天气却还温热,孩子已然在她怀中睡着了,燕微雨心中却是毫无睡意,她的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前几日在镇上曾遇见过的那个熟悉的背影,这样想着,她的心中更是怅然起来。就在此时,芦苇丛中忽然飒飒作响起来,似乎有人在芦苇丛中来回走动,可是燕微雨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丝毫未曾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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