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宦官陈弘志的书房里,四个被擒的劫贼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受到了一场简单而粗暴的审问。四根皮鞭雨点般地抽打这些大汉,打得他们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一顿暴打之后,陈弘志说道:“杨总管,你审问吧!”
于是,陈弘志的护院头领、得力干将杨复恭才开口说道:“你们谁先开口就不用挨鞭子了。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这里的?”
沙陀兴等人一个也不说话。杨复恭又厉声说道:“你们不说吗?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开口!”
劫贼们还是不吱声。杨复恭走近一个被绑住的大汉,这个大汉就是刚才被沈仲阳脚踢瓦片击落楼下的人,显然衣服被楼下的猛犬撕烂了,露出了胸脯,肌肉发达的胸脯上还留下了藏獒的爪印。只见杨复恭伸手压住了他的天灵盖:“你想好了吗?如果不说的话,你会受苦的!”
这个大汉看了看面前这个年轻的太监,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等候太监使出酷刑。
陈怡华注视着,发现这杨复恭虽然年轻,但脸色阴沉,目光含着凶狠的杀机。
杨复恭开始运功,向这大汉的体内灌注他的内力。转眼,已经闭目的大汉便脸无人色、汗如雨下,而且整个面部扭曲着,明显承受着令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沈仲阳看出来了,杨复恭这个形象和他使的功夫,应该是九阴白骨爪之类阴毒无比的功夫,这样将内功强行注入他人的体内,轻则寒毒侵蚀心脉、血液,重则内脏化为一滩脓液!想到就恶心异常,更别说看到了。大汉突然四肢震颤、瞳孔放大,已然是无法忍受这非人的痛苦!
“你说不说?”杨复恭稍微减缓了内力的发送,给对方喘口气。
“我,我说!”大汉痛苦地吞了一口唾液,“我们是从西突厥过来的,我们沙陀酋长派我们来的!”
只听“嘭”的一声,大汉旁边的沙陀兴趁大家不注意,骤然发力一腿踢中了说话大汉的喉管,大汉才说出最后一个字就倒地死去了。
“你!你竟敢杀人灭口!”杨复恭厉声喝道,转而伸手压在了沙陀兴的天灵盖上。
“且慢!杨大总管,此人交由我来审问如何?”陈怡华站起来开口了,他不愿看到这些劫贼无端被弄死。
“这……”杨复恭抬头看了看陈弘志。陈弘志点头应允。于是,杨复恭收回了右手,走到陈弘志的身旁。
“沙陀兴,你还是说话吧,否则我们可以预料到,你死得比你的同伴还要痛苦十倍!”陈怡华直呼其名。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沙陀兴震惊异常,脱口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老大刚才侥幸逃脱了呢!”陈怡华故意卖关子。
“我们这是非常绝密的行动,你怎么会知道?”
“所以,我只想听你说,但不代表只有你说的我们才知道!”陈怡华虽然有些稚气未脱,但也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样子,伸手狠狠拍了一拍身边的茶台。
联想到今晚的遭遇,沙陀兴似乎对这眼前的少年感到非常恐惧:不仅早就跟踪而来,还设下了埋伏;武功又是深不可测,而且好像并不是陈弘志的人,无心真的对我等赶尽杀绝。
“……既然少侠都知道了,何必要问沙某呢?”沙陀兴沉默片刻反问道。
“你也看到了,在下并非陈府之人,无心取你性命。只是想给你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已!”陈怡华故作深沉,又卖一个关子。
“您是说,只要我们说出实情,就会放过我等?”沙陀兴抬头问道。
“对,尔等既非主谋,只是听人差遣,我们又何必要为难呢?对吧,陈公公?”陈怡华说着,转向陈弘志似在征求意见。
“陈少侠所言极是!”陈弘志当即表态。
“那,能否借一步说话?”沙陀兴咬牙下定了决心,但他又不想当众说。
“自然可以!”陈怡华站起来,走到沙陀兴身旁,挥手如剑,內劲如刀,削断了绑着沙陀兴的麻绳,“起来到旁边说话。”然后伸手在沙陀兴胸前一点,封住了他的大穴,让他暂时无法施展武功。
“公公,请您亲自去听一听沙先生的说法吧?”陈怡华说道。
陈弘志站起来,命人打开另一间书房之门,让陈怡华陪着自己,带上沙陀兴进屋去了。
这是一间更加考究的书房,里面的陈设珠光宝气,让人吃惊——地上铺着金砖,墙上挂着金板,楼顶悬挂着几颗巨大的夜明珠,有一颗足有篮球大小;除了一个已然被撬开的书柜之外,其他的架子上都放满了古玩珍宝,可以说每一样都足以价值连城。这个书房肯定就是宦官陈弘志的藏宝室。
陈怡华从未见过如此的一些珍宝,只敢简单浏览一下就收回了目光。陈弘志看到书柜之门被打开,立即走过去掩上。
一张大椅子,似乎仿照的是帝王的龙椅,前面还有几个小椅子和坐凳。陈弘志径自走到龙椅般的座椅上坐下,示意陈怡华、沙陀兴二人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沙先生,之前多有得罪,现在并无外人,可以说了吗?”陈怡华开口,陈弘志也颔首示意可以开始了。
沙陀兴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们都是西域沙陀部落的禁军,此次前来长安,是奉酋长之命来盗取公公书房中的一份文书。至于文书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只有我们的头领沙陀锋知道。当然,我们知道公公府中珍宝不少,就顺手牵羊要拿一些走,哪想遭到了伏击,失手被擒。”
“等等,你们主要是为了偷一份文书,是这书柜里面的吗?”陈弘志脸上似乎结了一层薄冰,手指刚才掩上柜门的书柜。
“是的,刚才我和我们头领沙陀锋已经进了这间书房,我负责掩护,他找了半天,应该是拿到了。”
不等沙陀兴说完,陈弘志就慌忙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柜门查看。翻了几下,看了几眼,就转身,脸上的寒冰更凝重了。
“还有其他的什么吗?”陈怡华又问道。
“这,好像没什么了。只是,我偶尔听我们头领说这个文书与一个李将军有关,其他就不知道了。”沙陀兴若有所思。
陈弘志当然心里清楚这是一份什么文书了,但他转而故作镇静说道:“既然没什么了,陈少侠,你看如何处置他们呢?”
“我建议先将沙陀兴三人暂留看守在府内,如果要追查的话,待追查文书下落之后就放了他们。”
“那如果你们追查不到文书下落,我们岂不是要被永久关押?”沙陀兴提出了异议。
“你放心,半月之后,若查实确非尔等主谋,无论文书下落如何,我自会放了尔等!”陈弘志应道。
陈弘志事后派出一队高手,由杨复恭带队,去追查沙陀锋及其盗取的文书。但是,沙陀锋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根本就在长安城及周边城镇毫无踪影。杨复恭只得复命说沙陀锋可能早已逃离长安,回到沙陀部落去了。
陈怡华、沈仲阳在陈府住了一宿之后就要告辞,但陈弘志怎么舍得?他一心要笼络这两位武功出众的少年为己所用。但是,陈怡华深知,这陈弘志并非可托之人,留住了三天,借故说要到洛阳办事,带着沈仲阳离开了。临别,陈弘志命人送给两人一些银两、两块可以出入陈府及皇宫的腰牌,并将那晚说的两幅吴道子真迹《天王送子图》、《孔子行教像》送给了他们。
“两位少侠要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来府中或是去北司找本宫,本宫定不会推辞!”陈弘志拱手。
“公公大恩,陈华与兄弟铭感五内,办完事情,一定会寻机前来拜见!”陈怡华与沈仲阳都拱手施礼。
“好,保重!”
陈怡华二人离开陈府之后,出城,并没有去洛阳,而是到贾岛的茅屋里,去拜访。在贾岛的住处他们玩了几日,又潜回城中。按照陈怡华的计划,是要待半月期满,陈弘志释放沙陀兴等人之后,暗中跟踪沙陀兴三人,追寻陈弘志书房内失窃的文书之谜。
韩湘闲来依旧修道练剑,俗世的武功与仙道之法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这日午后,他从自己的幻境之中看到,穆宗皇帝将不久于人世,朝廷又将换主。于是,出门到东凌绸缎庄去拜访王东凌。
到了绸缎庄门口,看到王东凌与两个儿女正好跨马准备出门。
“王兄,这是要与孩子们外出啊?”
“是啊,贤弟,这么不巧,您是要来找我吗?”王东凌跳下马背。
“是啊,闲来无事,找你闲聊来的,不妨不妨!”
“既然闲来无事,就跟我陪这两个孩子去南山打猎吧?”
“哦,你们这是要去打猎啊?”
“韩叔叔好!”
“韩叔叔好!跟我们去吧?”王晓棠和弟弟王同彦也都下马跟韩湘打招呼。
“不去了,不去了,怎好打搅你们一家人的游乐呢?”
“无妨啊,我们也是闷得慌,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而已,不在乎猎物多寡!”王东凌知道韩湘定然是有话聊的,所以真诚相邀。
“那不是还得给我准备匹马、一副弓箭?太麻烦了!”
“不会啊,都有现成的。同彦,你去后院再牵匹马、拿副弓箭给韩叔叔!”王东凌转向儿子。
“好嘞!”王同彦把自己的马缰递给姐姐之后,就进去了。
不一会,他们就骑上了马,开始出发。王晓棠跟弟弟跑在前面带路,王东凌则与韩湘勒马缓步而行,一边闲聊。不多一会,他们就穿过闹市,出了城。
城外行人渐少,空气清新,不觉让人精神一爽。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看来,我们今天是要找找那将军们逐鹿中原的感觉啊!”韩湘说道。
“天下纷乱之时,群雄逐鹿,民众就成了猎物一般,可悲可叹!”
“怎么王兄感叹起乱世来了,至少我们还在盛世的尾巴上,担忧也是多余的。不过,我今日本打算找王兄聊的也是天下之事。”
“哦?”
“今日午后,我预感到一些东西,所以就想找你聊聊。我预感到当今穆宗皇上将不久于人世,宫中又要换主啦!”
“贤弟何有此感?当今皇上还年轻着呢,应该不会吧!”
“人的寿数,跟年纪有直接的关系吗?”韩湘哈哈一笑,“想先皇宪宗,不也年富力强,还天天寻求长生不老,结果也不是……”
“那倒是,人的生命有时候非常脆弱,经不起一点点折腾。可这新皇帝继位没几年,也才二十出头,大权都还握稳呢,如果就此突然驾崩,太子都还未曾选定,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是啊,这么年轻的皇上,怎么会就急于定太子之位呢?但若事到临头,宫中大乱,争权夺嫡,势必引起天下大乱。哎!”
“对,贤弟你倒提醒我了,九苍剑宗的宗旨其核心也是要维护天下之太平。如果尽快运作,让皇帝在生前就定好太子之位,并有一群人辅佐好太子,不就可以很好地避免了这场纷乱?!”
“应该是可以的降低纷乱的程度的。”
“贤弟一席话,就可避免多少生灵涂炭,幸哉幸哉!真是九苍之幸、百姓之幸!”
“诶,王兄夸大了!”
说着,就到了绿树成荫的南山之中。王晓棠、王同彦姐弟俩已经坐在树下乘凉等候两位长辈了。
“父亲,我们在这呢!”王晓棠起身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