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天海市郊区某公路旁,一辆吉普车缓缓停下。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对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小伙说道,同时递给他一小件东西。
小伙接过来一看,是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头像让他吃了一惊,这不分明是自己吗?
再瞅瞅名字,还好,名字完全跟自己的名姓八辈子打不着边,不然真让人怀疑身份证上的人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胞弟了。不过长相能像到这种程度倒是挺稀奇。
“头儿,这个是……?”小伙弱弱地发出了自己疑惑的问话。
“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中年人带着一丝嘲讽说到,“为避过敌人敏锐的目光识破咱的伪装,变更身份证这程序是必不可少的啊。”
小伙耷下脸,无力地看着身份证,脸顿成了苦瓜状。树靠皮人靠脸呀,身份证上的人,什么鬼模样儿,拍得挺对不起大众的;而且名字万万千,取啥不好,偏偏叫“吕范二”;出生年也不对,把他整大了一岁,凑了个整,成为二十了。
“这是哪个所制作的身份证?”小伙检查看了身份证后,愤慨了,“我要找那管事的和照相师理论!”
“直嚷个鸟!你不完成任务,你就只能一直是‘吕范二’”,中年人不耐烦了,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分贝,“快滚吧!”
“是!”小伙肃穆地敬了一个军礼。
“别敬礼!”头儿急得手在空中比划,慌张看了看四周。
年青小伙笑了笑,头儿去哪总神经质过敏,总感觉哪儿都有敌情。他下了车,去车后拿行李,揭开后箱,里边空空如也。于是小跑到车窗低下头向在车内的中年人问道,“头儿,我的行李呢?”
“哟,瞧我这记性,”中年人作惊讶状,狡黠笑着自拍了下脑袋,“出发紧急忘了告诉你,你的行李我叫其他人拿下来了,未出发前拿下来的。”
小伙彻底无语掉,老油子无时无刻都在变招玩自己。
“我这样也是为你好,你说,你执行任务不愁吃不愁喝的,没正式工作又不缺吃少穿,能不让人怀疑么?”中年人搬出了自己的一套,“所以,你要自力更生,从底层做起。”
小伙呆在车窗边,眼神呆滞地望向通往城里的路,路上净是车辆来往行驶,遮没了路的尽头,缭乱了视线,一时内心如麻。
“你还担心你在这城市里活不下去?”中年人看穿了他的心思。
“是啊,是啊,”小伙连连点头,掩不住喜悦,头点得鸡啄米似地,以为头儿这么一说,就会告诉他,缺了啥啥,可以到哪哪找某某人提供,他心里燃起一片希望的火苗。
“野外生存拉练时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爬的,水里游的树上长的,光靠吃那些你小子不也活得好好的?”中年人的一番话,浇灭了小伙心中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小火苗。
“善了个哉的,”他在心里嘀咕,在头儿面前,他的小意见,只能闷闷消化在自己的肚子里。
“还有啊,你现在的那个身份证,我已经在派出所留了案底了,你可是个网上逃犯,你自己小心点,抓住了可没人保你!”中年人缓缓说道,“有了前科的人,执行任务才让人信任,减少不必要的怀疑。”
“感谢上级对我的关心着想,”小伙故作严肃说,瞬而无耻地转为谄媚笑道,“头儿,赏些个子儿吧,就点点就行,就点点。”
中年人见他求得恳切,恻隐之心起,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钱包,小伙斜眼往里瞄了一眼,还好,有几张红的。
“饿死鬼,拿去!”中年人掏出了全部钱包里的子儿,探出一只手来。
“就这几张?粮饷都给婆娘子给扣押啦?”小伙试探性说,他还希望头儿还能从鞋子啊袜子啊什物子再多捞几张票子来,毕竟多多益善呐。
“嫌少?不要了?”中年人做欲收回的样子。
小伙一手立即从头儿手中抢出这几张票子,“谁不要了?”
“忘记你的身份,尤其是你以前的身份,记住,你现在是网上逃犯吕范二,”说着,吉普车引擎响动起来,“老子要回去了,你小子给我滚吧!”
“是!”吕范二肃穆挺直身子想敬个军礼,忽然想到了什么,就作罢了,便说道:“回去替我向大队里的弟兄问好。”
中年人四周又探望了一番,确定了没有人,一板一眼道:“你现在身份是吕范二!”
吉普车呼啦一声从他身旁开走了,吕范二目送它消失在正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夜色中,留下他在一个在陌生的城市郊外。
“我是吕范二……”
他摸摸口袋,掏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数了数票子,票子的张数数来数去只有那么可怜的几张,卡倒是有几张,可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无通用了,因为头儿还告知了他,卡已经给银行冻结了。
“卡上的我的花花绿绿的毛爷爷们……”他心里不胜悲戚,“早知道平时多取点花耍乐子。”
他走向路边的一条河,河水静流,拿在右手的一张卡,给他用力地甩了出去,那甩出去的卡飞速地向前旋转,然后一个往上,就扑簌翻转往河里掉了下去。转眼他把手里的卡甩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张,自己的原身份证。
细看证上的少年,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一看绝对的貌压潘安金城武等等诸多明星帅哥绝不在话下。当然,这是他自己觉得的。
再转而看现在的身份头像,不知道是哪个犊子拍的,样子是拍得邋遢了点,帅气程度嘛,还是很逼人的。
“再见,”他亲吻了下他的原身份证,随即向着河里就狠力一甩,那张身份证即被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若怜佑,保举我快些完成任务,回归部队,对了,老天,你现在要保佑的人,名字叫吕范二……”他在心里默祷想着,迈开步子走向城里。
其实他也知道,这任务不简单,要完成,是需要很长时日的,好在任务时间无限,时间多长他就得当个逃犯多长。
他到底执行啥任务呢?说直白点,就是死亡率特高的行业:卧底!
“娘希匹的……,”他吐了口唾沫埋怨,又随手拿出现在的身份证,越看越不顺眼了。
“都说现在的身份证有几样缺陷,什么一边是居民一边公民啥的,我觉得吧,最大的缺陷是拍得‘人不够帅’,”他自言自语起来。
“今天黄历是……理发?纳畜?挖井?忌出行,忌任务,忌篡改身份证,”他想到今早上出发前刚瞄了一下的手机上的黄历,胡诌私改了黄历,“宜叛卖枪支,宜走私,宜耍流氓,宜强……强攻奥特曼星球……”
接了这个任务,他觉得这真是个窝囊的任务,是祖上不灵光,才倒了他这辈子的霉?边境静默的冲突陷阵杀敌他可二话不讲,奋勇当前一向可是作战惯风咧。他边走边想,思绪万千交织。
为什么说是静默的?因为那些小冲突都是涉及军事政治的,蛛丝马迹都不便外向透露,新闻媒体更不会知晓。所以说,这是静默的战争。
面临现在的处境,他想到鲁滨孙,笑了起来,“老子比那厮阔气多了,自己可是生活在物质充盈的陆上咧,要往好的方面想。”吕范二安慰着自己。
转而想到自己的逃犯身份,他又不仅悲从中来了。想到每天战战兢兢地生活,吃不香,睡不安稳,还任务呢!物质的确是很充足,嘿,你没钱,抢啊?他顿觉得他是活在物质充盈的孤岛上了。
大学生都有身无分文在大城市生存的,自己凭啥不可以?
吐糟了会,他隔着口袋摸摸口袋里几张可以兑换物质的票子,心里增了不少底气,哼着歌儿步伐轻快地朝这未知的城市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