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范二给安素芝拖扯到一处地方,是学校传说中的所谓“断肠崖”。
他顺遂她而已,若他要挣开,她是把持不住的。
因为吕范二不知道要带她逛学校的哪里,就随着她有意还是无意地走来了这个鬼地方。
前面说的“浪漫阶梯”和这个“断肠崖”是学校的几处独特风景区之中的两个,另外还有“相思林”什么的,吕范二都不很关切。
浪漫到断肠,是爱恋中浪漫到悲剧的过程?
吕范二还没恋爱,没有浪漫,更不会脑袋进水了为谁断肠。
当初在部队训练之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山老林中日夜训练,所经历见到的景致要比这强上不知道有多少倍,可那时候训练关乎着团队的荣誉,马虎不得,谁有闲情去留心这些。诗情画意也好,穷山恶水也罢,那时他真的是无暇顾及。
“这里的空气真好,”安素芝说着,闭着眼睛敞开双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清风撩着她耷在耳旁的一绺发丝。
“你身后有一坨狗屎,小心别踩到了,”吕范二慢悠悠地说。
安素芝听了,挣开眼睛赶忙往前走几步,再往后一瞧,枯叶铺满的路面,根本就没有狗屎。
“你能不能不要煞风景?搅得本姑娘兴致没了,”安素芝说。
“刚才我看到有点像狗屎的东西,风一吹叶子就把它盖上了,”吕范二继续圆他的谎话,“要不你去扒扒看。”
“shit!”安素芝口中爆出了这个单词。
吕范二笑了笑,指着一处阴凉地方道:“去那里坐一会吧。”
安素芝跟吕范二坐在了一块大青石上,眺望着远处,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设计形状古怪的高楼大厦,矗立着冒着白烟的巨大烟囱,还有远处的一点点海。
宽阔的视野,清新的空气,凉爽的清风,旁边还有一美人,想不心旷神怡都难。
“你为啥不去‘相思林’而选择这里呢?”吕范二说,“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那地方是情人约会的地方,怎么,你想和我去那里?”安素芝笑着说。
“这地方叫‘断肠崖’,听着就怪不吉利的,”吕范二略微站起来往山崖下俯视,“要是不小心滚下去,确实真的要断肠断骨。”
“吕范二,你以前在哪所学校读书呢?”安素芝问他,“我是说高中。”
吕范二身份证上是这个省市的人,所以他说了一个这里中学的校名,是肥牛上过的中学,他曾经跟吕范二说过,今次被他吕范二借用了。
“嗯,那个中学不错,”安素芝说,“前几年还有两个考入北大呢。”
“你以前又是在哪个中学读的呢?”吕范二实在无聊,也问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天海一中啊,”安素芝说,又叹道,“高中那段日子真的辛苦,一天到晚埋头做题,不过现在想来还蛮有意思的。”
这花姑娘能凭实力考进这所学校,不简单呐!吕范二暗自赞叹。
看她面相,散发的气质,的确有“秀外慧中”这么一回事,之前吕范二一直不愿相信,这回通过她的佐证,他总算信了。
可这又让吕范二产生了件小小的疑惑,既然安素芝“秀外慧中”,理论上内心修养该是很好的,咋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她咋那么凶,以及地下拳击赛上的凶神恶煞模样又怎的解释?
“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吕范二说,为了揭开真相,他特意扯到了以前。
安素芝听了后,一只手掐在他手臂上,“哼哼哼,记得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她脸上于是现出了凶狠的表情,可吕范二看得出来,她那是假装出来的。
“轻点,轻点!”吕范二说,“记人之过者,小人也!孔圣人没在书上跟你讲过么?”
“老娘不是君子,”安素芝加大了掐的力度,瞬儿就放松了,“你还真行,第一次见面就给我好大一份见面礼。”
“我是看鞋子挺漂亮的,扔了可惜,就还给你而已,”吕范二笑起来,想起安素芝被他砸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安素芝撅着嘴,“看到你砸到我了,还一副没事的样子,我就来气。”
“所以你就寻我寻到地下拳击赛场来了?”吕范二继续说。
“是啊,你目中无人,是得该找人教训你一顿,”安素芝说,“没想到带去教训你的人,反给你摆了一道。”
吕范二笑起来,“你就那么记仇的啊?”
“我是有仇必报,才不要当什么君子,要报仇非得等个十年八年,”安素芝说道,“可是吕范二,你也不问什么情况暗地丢鞋子砸我,太不厚道了吧?”
“我不是说了,我是还你鞋子,”吕范二继续狡辩,“至于砸到你,纯属意外。”
“纯属意外?我看是纯属有心!”
吕范二笑了笑,没在驳诘,“你当时追的那些人,什么情况?他们欠你钱啦?”
“这倒没有,是他们中的一个把我心爱的泥瓷人打碎了,我问起来他们都不说,我就生气了,就发生你所看到的情况了。”
“泥瓷人是古董吗?让你生那么大气?”
“不是古董,它比古董宝贵多了,它可是我心上人给我邮寄过来的呢,现在碎了倒好了,不会睹物思人。”
“它是有先明之见,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无颜愧对就自杀了呗。”吕范二说,“心上人最后还不是难免沦落为‘心伤人’?”吕范二觉得他爱情有害健康这套理论越来越对了。
“爱情路上岔路多,走错在所难免,抹一抹眼泪就过去了。”安素芝笑着说,看来她已经脱离了爱情失利的泥淖。
“要不要贫僧给你算一卦,看你几时遇到你的如意郎君?”
“得了吧你,你怎么不给自己算一算,算你佳人在地球哪个角落等你呢?”安素芝不迷信吕范二的算卦,“二十一世纪,拒绝迷信思想,从我做起。”
“贫僧掐指一算,是我因缘未到,因缘一到,老衲我就脚踏七彩祥云去迎娶她,从此以后,我和她就过上了让你嫉妒恨的幸福美满生活。”
“你就吹吧,我看是压根没一个姑娘看上你。”安素芝不黑吕范二不舒服。
“老子才比宋玉,貌压潘安,初高中就有一箩筐姑娘暗中倾慕了,奈何我矢志要等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每天守身如玉,一心只等她出现,每天出门还担心被爱我爱到无可救药的女孩子掳掠走去逼婚,这年头,长得太出众也很烦恼的呀~~~~~”
“大言不惭瞎扯淡,”安素芝说,“你长什么样别人一接触就立马晓得了,说话得犯二不正经也就罢了,内心还猥琐得不行不行的,整一个未来社会人渣呀。”
“我猥琐?”吕范二眉头上紧,“安姑娘此言差矣,我是大智若愚,亏你还是大学生呢,这都看不出来,不过原谅你了,因为你道行尚浅。”
“我看是‘大愚弱智’吧?”安素芝抿着小嘴笑起来,“你内心的猥琐人人都能感觉得到的,不要狡辩了哈。”
“我猥琐你还跟我一起混,不怕近墨者黑?”
“老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再怎么黑我也不合你同流合污的。”安素芝把自己比作初中课本上某位诗人托物言志的那株长在烂泥里的植物了。
濯清涟而不妖?要是穿着多露得大点,妖还是妖的,奈何安素芝穿着很保守,只适当露两只白美腿,确实不妖。“你和我同流我还嫌弃呢,更不愿与你合污。”
“你……”安素芝一巴掌拍吕范二背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就问:“对了吕范二,你为什么要去打拳呢?去打这个你就不怕你被那些老家伙给揍死?”
“奇男子大丈夫,生当死于战斗场上,”吕范二正色说道,“打拳是我强项咧,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哈哈~~~~”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他们好胜心强,爱出风头,”安素芝低下头说,“你不老实,没跟我说实话,我知道你为什么去打拳的原因的,是为了生活,不是吗吕范二?”
吕范二尴尬地笑笑,简短回答说:“算是吧。”
“那天我爸爸打电话给我说,吕范二是没爹妈的人,进这学校和你同班是一种缘分,叫我不要对你使性子……因为知道你的处境,我才对你态度好了点的,相处了知道你人不是那么讨厌,就是爱犯二了点。”
安素芝这么一说,吕范二才想起军训时她怎么忽然对他好,让吕范二不习惯地以为她在可乐瓶中下了药要送他上西天,原来是从他操蛋老爹那知道他吕范二的迷离身世才三百六十度拐弯的态度转变的。
“没爹妈我这不是混得挺好的么,这也是爹妈希望看到的呀。”吕范二说,他也是知道安素芝没有妈妈的,上次他问过她为什么不跟他爸爸姓,她没说,后来吕范二打电话给陈吉权,闲聊中问及这件事才知道了真相,原来安素芝的妈妈在她还上初中的时候,得了一场病,不治之症,死了。
“是的,要努力让自己过得好,才不会辜负爱你的人对你的希冀。”安素芝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美丽善良的安素芝小姐,能问你个重要的问题么?”吕范二贱兮兮道。
“有屁快放。”
“管理作业做完了吗?借我抄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