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皇上今日就让姐姐搬进来了,以后想回曦皇子府怕是难了。”小双轻柔的为她卸去白日繁琐的妆容,嘴里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
苏漓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空荡,望着漆黑的窗外不言不语。
见苏漓这般,小双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七八分。
“姐姐,我觉着皇上可喜欢你了,凤寰宫可是迄今为止后宫中最好最大的宫殿了,是太后以前住的,这可是后宫妃子们想破脑袋都得不到的待遇啊,皇上还怕委屈了姐姐,还要赶修倾华宫,可见是半分也不会委屈姐姐的,区区皇子府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小双欲言又止,却也只得无可奈何。
一阵关门声过后,终于一切便都静了。
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明白几百年的等待和痴望呢。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如此这般,倒不如当初死在那白眉老道手中的拂尘之下。
也就不用似今日般伤心了。
红衣说,这世间种种皆有因果报应,皆有对错分明。
终究,是她自己的错!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凉风阵阵猛的灌了进来。
“不是跟你说我要休息了吗?”
来人不语,脚步停在她身后。
苏漓回过头就看到他凝视自己的容颜,目光如炬。
自己朝思暮想盼望了整整三百年的面庞,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两人互相凝望了许久,湿润的空气在氤氲的思念里,冰冷的陌生里,静静的流淌着。
什么东西被某些人丢弃了,被另外的人捡起来,继续谱写着诗篇。
有什么东西依旧被某些人好好珍藏着,却无处安放,在黑夜里黯然神伤,独自凋零。
再怎么挣扎,你我也只是那万丈红尘里,激起的千朵万朵的尘埃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对不起。”终于打破了宁静,似乎的沉默的有些久了,声音有些沙哑,却是他以前从未对她说过的话。
终究,还是负了那温柔。
“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昨日我一回府便上书与他,讲了来龙去脉,提到你,他便让我带你一同前去。谁知,谁知竟会...”
是他的错,他该不顾一切带她走,带她离开!
可是,可是...
苏漓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温柔一笑,柔声道:“我信你,我也不怪你。”
莫景曦心中一震,心中涌进一阵暖流,嘴角微微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没能说出口,只道了声:“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语罢,伸手将她搂入怀中,飞门而出,挥手将屋内烛火打灭,关上了门窗。
夜凉如水。
静园内一片冷清寂静,看不见半分灯火。
“我五岁那年,她被害死在了这儿。”莫景曦刚毅的侧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平静,双眼间闪烁着深藏的疯狂恨意。
他口中的她,必是至亲之人吧。
儿时发生的事依然历历在目,那是他永远不敢触碰的伤痛。
风在衣袖间放肆的喧嚣。
黑夜的颜色在这里显得格外的浓烈。
园子中心的那颗梧桐树下隐隐隐约约两个模糊的身影,在黑夜里完美的藏匿着。
自从二十年前庄妃在此死于非命后,便封了这片园林,再没有人敢踏入半步。
但偌大的花园并没有显得破败荒凉,一点也看不出荒废了二十年的痕迹,不远处的静湖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显然是一直有人用心整理打扫的。
那日母妃遭受到的痛苦,莫景曦发誓要千倍万倍的让那个女人偿还回来。
这么多年,似乎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从小到大,没人敢一起玩耍,跟他一起吃饭,甚至很少有人敢与他说话。
就算是有,也只因他是南国嫡长子。
可那天夜里遇见她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孤单过,他多么想把她的柔情揉进骨子里,永远也不要放开。
那么多年勾心斗角的日子,遇见你,这或许是上天对我唯一的眷顾了。
可是她却是自己孤注一掷的,最重要的那根稻草!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树叶身上相互投影出来的斑点,在冰冷的雾气里面交错的剪影,沙沙作响。
“你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他望着前方的无尽黑暗轻轻说道,冷漠的眼神里没有焦距。
他知道自己的残忍,不该将她卷入宫里坑脏的旋窝中之。
?可是他还不敢忤逆那个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那些从心底里开出的仇恨和野心,让他十几年来挣扎的痛不欲生。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去希冀任何美好的事物,任何不该属于他的情感。
他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不敢看向身旁的苏漓。
他有些模糊的侧脸,竟是那么让人心疼。
那一刻,他脆弱的像个孩子。
皓月当空,柔软的投影在她美丽的脸上,苏漓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她。
苏漓缄口不语,带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他,那眉间的朱砂好像遗落俗世的星辰。
不知道这笑容,能不能融化你冰冷的盔甲,融化你千疮百孔,冰冷的心?
终于等到了你,只要你在我身旁,只要能再次看看你,只要,下次分别的时候,不要那么匆忙,不要那么狠心,不要把所有的疼痛都留给我一个人去承受。
三百年,纵然三千年三万年,又能算做什么呢?
不要离开我,无论怎样都不要再离开我。
孤月依旧照亮着整个夜空,几千年几万年,却无人去在意过她是否孤单。
或许,她也是在等着一个痴心的人儿吧。
“公子,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来猜猜结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