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作战指挥部。张运榆不时地抬腕看表,离发射时间还剩一小时,而负责审讯弗里曼的情报人员还未发来任何信息。他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的判断错误了?难道弗里曼面对自己的老母仍然良心泯灭?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报告总指挥,弗里曼要同您讲话。”
张运榆非常激动,他强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坐在了通讯仪前:“请讲!”
“张运榆将军,请原谅我以前对您的不服和不恭。在这里,我以一个囚犯的身份向您提出一个请求:由于时间不多,请允许我协助您指挥驻月军队清除月表深层的导弹防御工事!”
张运榆道:“弗里曼将军,我丝毫也不怀疑,你仍然对地球人怀有深厚的感情和无限的忠诚,因为你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和贤德的妹妹……我马上让他们送你到作战指挥部来!”
当费克听到张运榆竟然同意由弗里曼来指挥驻月军的清除行动时,他在电话里大声责备:“张运榆将军,我警告你,你不能把指挥权交给这样一个反叛地球人的疯子,绝不能,一分钟也不能!”
张运榆平静的道:“费克总统,我可以用我的项上人头为弗里曼担保……”
引月入地工程总指挥部暨摧月火箭发射指挥中心。鲍勃繁忙地聆听着从地球四面八方汇总来的各项数据,以检测发射摧月火箭的内外部环境是否一切正常。陈绍作为第一助手,帮助鲍勃分析汇总并加以研判,显得比鲍勃更加忙碌;玛丽则全力以赴地承担起了照顾、协助他们的重任,尽量让他们不会因琐事而分心。陈绍在工作时,她就默默地坐在身旁,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情郎,不时地发出会心的微笑。而陈绍也会在繁忙之余,偶然间抬起头来,向她报以爱恋的微笑。他们尽管因为工作繁忙而不能像其他情侣一样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但他们却分明比其他情侣得到了更多来自爱情的甜蜜。
其余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一切都在按部就部地进行着。
从发现鲍勃方案上的微小失误到经过精密计算排除这一失误,科学家们差不多花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们感觉就像过了几年一样漫长。
如果说弗里曼的叛乱让他们感觉十分气愤并为此倍受煎熬的话,那么,弗里曼安置在月表深层的导弹防御系统无疑是在他们心头扎了好几枚尖刺,疼痛难言而又寝食不安。
鲍勃召集几名副总指挥,一起研究应急方案。
凯顿道:“如果到了火箭发射的最后一刻,月表的导弹防御系统仍然不能清除,那么发射时间是否要无限期地推迟?”
比尔道:“恐怕不行,如今全球各国为了配合引月入地工程的实施,无不兴师动众,甚至举国乔迁,如果他们一旦得知引月入地计划不能按时实施,那么全球民众罢工或是游行示威围攻政府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绝对无法用语言文字来形容的。”
鲍勃道:“正是如此。我们绝对不能将时间推后,如果到了最后时刻仍不能清除月球上的导弹防御系统,那么我们只有考虑另外一种方案!”
“什么方案?”众人问道。
“如果届时导弹防御系统不能清除,我们只能先发射摧月火箭将月球引向地球,同时保留地球上的一部分导弹拦截系统,将月球在近地太空向地球发射的导弹一一拦截在大气层之外,直到第二次撞击的火箭发射之前。”
杰弗逊站起来道:“那么是否意味着,我们原定方案中的第二次和第三次发射都要改为光子火箭发射?”
鲍勃道:“正是,所以,我们现在还要为这一应急方案进行一次更加紧张的计算!”
于是,轨道计算组的科技人员又一次投入到了繁忙的科学计算中。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仅剩的二十多个小时对他们来讲倍感紧迫。当然他们也完全可以在第一枚摧月火箭发射之后再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撞击的计算,但事实情况是,目前形势风云突变,不定下一步又会发生什么,所以一切要尽可能地做到有备无患才行。
当弗里曼开口的消息传到指挥中心时,他们对应急方案的计算也几近完成。控制中心一片欢腾,但他们没有因此而放弃剩余的计算,而是将这些数据坚持计算到了最后。
月球。
中、美、俄三国驻月军在美军基地几乎是掘地三尺,一寸一寸地扫描,一寸一寸地排查,但仍然一无所获。而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住脚步。还剩最后的几个小时,常浩和巴克洛夫斯基几乎都要崩溃了。
霍华德少将道:“弗里曼所做的这些事,我们所有的人竟然一无所知,可见他行踪的诡密,可是他怎样做?在哪里做?才不会将我们美军全体将士全蒙在鼓里呢?”
一语提醒了常浩:“在弗里曼的寝室及办公室内仔细搜查,肯定有一个入口。直通他在深层布防的发射塔现场。”
这一提议得到了巴克洛夫斯基和霍华德的一致认同。于是三军将士无不用命,仔细搜查。
弗里曼办公桌下一处银色的金属凹陷按扭引起了常浩的注意,他刚要指示士兵上前察看,呼叫系统响了起来:
“总部呼叫中军一号,中军一号请回答!”
“中军一号收到。”
“从现在起,你们接受弗里曼的指挥!”
“啊,什么?噢,是!”
“中军一号,你们没有我的指纹,无法进入我办公室电脑的操作系统。请用中子仪轰击你所看见的那个铝制金属凹陷按扭。”
弗里曼坐在张运榆的旁边,接替了联络员,直接向常浩等人发出指令。其实,弗里曼完全可以在别人的监督下,几分钟之内飞抵月球,用自己的指纹进入电脑操作系统,清除月球深层的防御工事。但费克总统本就对他指挥驻月军队的清除行动十分不满,勉强听从了张运榆的意见。现在让他直接到月球上去,这是费克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
“一号收到,经过中子仪的轰击,铝制金属变为晶体。”
“那是硅,请继续轰击!”
“变为黑色!”
“用高温火舌锻烧,直至鳞按扭自燃,迅速撤到房间外面!”
“是!”
一声巨响,弗里曼的办公室地面被炸开一个大洞,一架折梯通向地下。
“中军一号,请配合俄军一号,美军二号,选少许科技知识丰富者进入月下发射场!”
“收到!”
常浩、巴克洛夫斯基、霍华德带领经过快速挑选的士兵,通过折梯走入月下,一个长长的甬道。时间还剩下四十二分钟,他们尽量地想让自己走得快一些……
“甬道尽头,是三道隔离舱,出了隔离舱,是一架电梯,进入,按动红色按扭,电梯沉底。”
常浩、巴克洛夫斯基、霍华德带领挑选的七名专家级军官,进入电梯。
“出电梯,你们可以看到巨大的月下发射场,那是数百机器人经过两年时间辛勤工作的结果。”
常浩等人走出电梯,一个宽阔的地下发射场顿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众人无不惊叹弗里曼的杰出才能和和超群智慧。只可惜,他竟然走上了邪路。
“十人分为五组,每组两人,分别为1、2、3、4、5号,乘月球车前进。”
1号车霍华德距1号目标最近,首先到达目的地,时间还剩二十八分钟。
“1号,请进入控制中心,输入密码8243AQB,选择机器人‘德利克’。任务:切断核电站电源!”
霍华德如实操作,系统警报骤然响起,屏幕显示:警告,警告:此操作将使整个发射系统并本控制中心陷入瘫痪,是否继续?如继续请再次输入密码验证!
霍华德果断地点击“YES”按扭,再次输入密码。
“迅速乘月球车返回,时间已所剩无几,留下四架飞机供其他四组人员逃逸,赶快率三国部队全部离月!”
“收到!”
2号常浩和3号几乎同时到达,时间还剩下二十四分钟。
4号巴克洛夫斯基和5号同时到达,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如果他们进展顺利,断开各自发射系统的独立电源,也来不及撤出月球了。乘月球车返到电梯分别为八分钟、十二分钟、过隔离门二分钟,走甬道八分钟。走出地下大厦三分钟,摧月火箭早就到了,他们定会在月震中丧失性命,怎么办?
霍华德走出甬道,时间还剩十四分钟,他马上命令守在那里的三军将士,全部立即撤离。只留下四艘空天战机……
而常浩他们还在月中……
对月地面指挥中心,张运榆和众小组成员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怎样才能让月球上其余四组八个人在摧月火箭到达之前安全撤离月球?
弗里曼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能否紧急通知清除小组,保留其中一个发射场的电源?”
“这样能起到什么作用?”
“发射场中有无待发射的小体积飞船之类的飞行器?”
“有是有,但它们都是小体积的实体卫星,根本不能载人!”弗里曼如实回答。
“能否让他们依靠自身的推进器,从发射场顶部的那个洞口爬到月表?”
弗里曼摇头:“这太不容易了,而且几乎不可能。导弹都是小体积导弹,想让他们依靠推进器走出那个直径只有两米,但却有1500米长度的发射隧道,加速度太小,时间不允许逃脱,加速度太大,自身难以控制精确的方向,弄不好就会撞在隧道的石壁上,粉身碎骨……”
一名军事小组成员愤怒地站起来,上前去掐弗里曼的脖子:“你这个凶残的刽子手,你坑害了八个精英,你要偿还他们的性命。”
众成员急忙拦住,弗里曼十分尴尬。
张运榆道:“弗里曼将军,你利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用二百多个机器人修建了这个庞大的地下发射场,你肯定也设置了一些逃逸装置,请您仔细地想一想,假如此时是你身陷绝境,处在月球发射场中,你怎样在摧月火箭到达之前,迅速地逃逸?”
弗里曼陷入了沉思,时间只剩下最后七分钟。常浩等人在等待中近乎绝望。
摧月火箭发射指挥中心,鲍勃等人在焦急地等待着张运榆的消息。一时,众多副总指挥并顾问们又吵成一片。
有的主张牺牲八个人,按时执行摧月火箭的发射,但这一不人道的提议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
鲍勃一声不吭。
陈绍问道:“总指挥,如果到了最后一秒,他们仍不能逃出月球,怎么办?”
鲍勃脸上显出沉痛之色,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如果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仍然不能逃脱,那我们只能让他们作出牺牲了。”
“那怎么行,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哪,你怎么能忍心剥夺他们的生命?”陈绍第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他的老师。
玛丽也站在了陈绍一边:“是啊,爸爸,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比尔和凯顿也叫了起来:“他们可都是为了清除月球内部的导弹系统,才断送了所有能够逃生的机会,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有些残忍了?”
鲍勃脸色铁青,不满地站起来道:“你们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可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肯定以为我是一个愿意双手沾上别人鲜血的恶魔了?可常浩是我的学生,巴克洛夫斯基也算是我的学生,我又于心何忍?可是,如果我们不按原计划执行方案,那么为此所引起的一系列后果将是致命的。”
众人都沉默了。
驻月军地面指挥中心。弗里曼忽然从冥思苦想中抬起头来:“我真是糊涂了,可以让他们全部进入月球车,启动密封系统,并开启紧急防护系统。月球车上的超强缓冲装置可以使他们在剧烈的月震中感觉就像遇到了破坏性不是十分严重的撞车,从而不会受到较大的身体伤害。等我们将月球引出原有轨道之后,再派人登上月球,通过进入地下大厦和那个甬道,营救被埋在月岩堆中的月球车。”
“现在看来,这是唯一可以采用的救生方式了。”
张运榆操起电话,向鲍勃打电话:“难题已解决,请按原计划执行!”
消息传来,为此争论不休的科学家们一下了蹦了起来。
……
还剩最后三分钟,鲍勃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
忽然,刺耳的铃声响起,众人急抬头看时,却是近地小行星搜索预警系统的警报。众人脸色大变。忽而电话响起,鲍勃急忙上前接起电话:
“据我们预测,有一颗超大质量的行星脱离原有在火星与木星之间的轨道,向地球撞来,强烈建议取消摧月火箭的发射!”
鲍勃火冒三丈:“小行星向地球撞来,完全可以发射携带超能量核弹的火箭,改变其运行轨道,又何必取消摧月火箭的发射呢?”
对方也是理直气壮:“小行星的自转速度甚至可比一般的中子星,运行速度达到了1.5倍光速。如果等我们计算出它的运行轨道,地球末日早就到了!”
近地小行星搜索预警系统将观测的资料传送过来的同时,伦敦格林尼治天文台及北京紫金山天文台等观测中心也几乎同时报告了这一发现。
还剩最后15秒,鲍勃操起电话,无比痛心地下令:“取消,全部取消!”
陈绍仔细地观看那个小行星的图片,突然惊叫起来:“这不是木星二号卫星(木卫二)吗?”
在场的人无不惊愕万状,惊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