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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梦境如同几百次的轮回,漫长而苦涩。我沉沦在这种仿若无边无际的梦境中不知多久,突然间好像被什么从背后猛的推了一下,昏暗逐渐消散,我的意识开始清醒。模糊中,我听到似乎有人在对话,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

“叔叔,告诉她吧,不然等到她知道实情的时候会更加接受不了。”

“可是她之前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大了,现在都导致了失忆,我、我要如何在去打击她呢!”这似乎是爸爸的声音。

“叔叔,我也觉得应该让可欣知道真相,让她自己从中走出来,这件事我们谁都帮不了她的,而且医生也说了,她只是暂时性的失忆,很快就会恢复记忆,到那时,事情可能更加不可收拾。”这是陈琳的声音,我分辨的出。

“那天他死在病床上,医生说抢救无效后,可欣像是疯了一样的不肯离开病床,之后更是精神恍惚的跑出病房去了学校的琴房,最后还在琴房中晕倒,当时她的反常你们也都看在眼里了!我又怎么能在火上浇油,万一她承受不了打击,该怎么办?”

“可那件事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从琴房送她去医院后,她醒来就失忆了,这一个月都像是疯了似的找葛思宇,可她怎么可能找的到,当时您跟葛思宇的家人为了给她缓冲的时间,私下商议骗她,想让她渡过这个缓冲期,可现在的事实是,一切都是无用的,想要她真的渡过这一劫,只有让她了解事实。”

听到此处,一切记忆犹如泉涌,我再也顾不得佯装昏睡,猛地坐起身子,视线扫动间,最后停在了陈斌的身上,死死的盯着他问道:“全都告诉我,我要知道全部。”

屋子里的三人见到我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竟是极为默契的同时转过头去不来看我。我等待了半天陈斌都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又转向陈琳,我的爸爸,可结果完全一样,我拼命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冲下病床,一把抓住陈斌的手臂,看着他的侧脸,像个精神失常的患者一般喊道:“快说啊,快告诉我啊。”

我见到陈斌面色痛苦的闭上了眼,半晌,他终于将眼睛再次睁开,这次他没有在回避我的目光,反而是毫不退避的与我对视着,声音低沉道:“夏可欣,你醒醒吧,葛思宇已经死了。”

我身子又是一软,这次却没有晕倒,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扶住我,将我缓缓的扶着坐在病床上。眼前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变得苍白,似乎视觉瞬间消失了一般,没有泪水,没有哽咽。只是静静的坐着,脑海也停止了运作。好像梵音从九天传来,轰隆隆的在我耳内炸响着……

“还记得那次我们四人一起去夜市吗,那次我跟葛思宇发现有人跟踪,于是离开你跟陈琳去拦住那些人……”这里声音好像顿了顿,那一刻陈斌看向陈琳,见她示意无所谓后,又接着说:“却看到吴硕几人,我们问他们跟着你们干嘛,结果几句话不到对方就动了手,葛思宇不能受伤,但是那次却被吴硕他们打伤,我送他去医院的路上,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当时他拜托了我很多事情,其中再三叮嘱不能让你知道他的病情,我答应了,那之后我才发现,相比于葛思宇,我为你做的真的差了很多,所以我才主动退出。可是那次他出血太多,以至于病情开始彻底的恶化……”说到这里陈斌顿了下来没有在继续,我猛地记起那次事情他回校后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心里揪在一起的疼痛,怨恨自己的粗心。

陈斌看着我的表情变化,轻轻叹了口气,我突然想起一些过往,忙问他:“有一次他说骑车载我,那次你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来学校吗?”说完我去看陈斌,见他表情凝重,我当时就知道他清楚那件事,于是继续追问,陈斌吱吱呜呜半天,终于还是决定不隐瞒我,说道:“我也是听他母亲说的,他的病情家人都是知道的,为了避免他摔伤,从小就不允许他接触自行车,可那次他为了、为了载你,私下偷偷的去练习自行车,结果、结果……”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力气很大,半边脸颊飞快的红肿,父亲想要阻止我却已经晚了。我恨自己的无知,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那么艾颜跟葛思月也都只是为了骗我?”我低下了头,泪水滴答滴答的打在手背上。陈斌闻言嗯了一声,那声嗯在我听来却异常的踌躇。

“他葬在哪里?”这是我现在能够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的梦境与真实,然而再次醒来的我却兴不起歇斯底里的念头。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开始沉眠,变得平静起来,心很痛,然而没有波澜。

爸爸,陈斌还有陈琳一起陪我来到了葛思宇的墓地,远远地,我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裙的艾颜面对着一块崭新的墓碑站着,她戴着一副墨镜,似乎阻挡了所有的表情,安静的仿佛不存在。我缓缓的走近,步子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艾颜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在见到我的那一刻明显顿了顿,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将头转了回去,又一次沉浸在那块墓碑上的照片里。

我来到那块墓碑前,与艾颜并排站着。崭新的墓碑上,我见到那张梦寐以求的恬静温柔的笑脸,将手中的花轻轻的放在碑前,于是我看着那张照片上的脸开始沉默。

“我没有输给你。”旁边的艾颜突然开口,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她。”什么?“我问。此时她也转过头来,她看着我,认真的说:“我并没有输给你;”她指着葛思宇的墓碑,继续说着……“我只是输给了他,或者是时间。”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然而却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或许吧,只是又如何呢,现在我也是个输家,我输掉的远比你多!”

她笑了,笑的似乎有些讥讽,摇着头说:“你错了,你并没有输,直到最后你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也是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你以为他走了你便输了,其实你什么都没明白,他虽然走了,心却一直陪着你,走掉的只是他的人,留下的却是他整颗心。然而你却到现在都没能看见。我多希望之前骗你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可那终究只是假话,骗骗我自己罢了!就如同当初为了得到他,我撒谎说怀了他的孩子,我不惜自毁清白想要跟他在一起,可事实却是我输的一塌糊涂。”我又一次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去,甚至不敢去看葛思宇的墓碑,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艾颜又一次出声,她指向了墓碑的一角,那里清晰的刻着一行字,“这是他临走前就交代的,必须刻在他的墓碑上的东西,我知道他刻这些字的用意,其实他内心又何曾这么想,之所以如此,不过是留给你看而已,只希望你能带着他的那颗心好好的走下去,他那么爱你,你却什么也没能明白。”说完这些,艾颜也不在停留,最后深深的注视了墓碑一眼,接着转身向着墓地外走去,在经过我背后的那一刻,我听到她最后的话……“我想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他了。”

我看着那行字……“人生总是一场旅途,一切爱恨情愁,不过途中景物;路过了,休息一下;走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看着那个愁字,并非仇恨的仇,这一刻,似乎一切都清晰起来,他想要告诉我的,仿佛瞬间明了。我急忙转头,目光追着艾颜还未消失的身影,大声喊道:“艾颜,谢谢你。”她听到了我的喊声,于是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我见她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后终于还是消失在了树荫的拐角。所有的阴影也在瞬间烟消云散,我好像明白了陈琳的转变,明白了艾颜的释怀,最重要的,我明白了葛思宇想要最后留给我的一切。

天边的鸟儿划过天际,我不知道它们要去哪里。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们还会回来,像是一切的幸福快乐,以及我似乎失去的爱情。它并未死去,只是在等待着重生。忧愁烦恼故难防,烟消云散终有日。

我迎着炽热的阳光,洗涤着我冥冥中的爱情……

(爱情如同一个古老的传说,或许真实,也许虚假;有憧憬的人相信它的存在;怀旧的人相信它曾存在;然后只有现实中的人,只相信那就是一个传说,虚无缥缈的传说。

而我相信爱存在过,却也如同爱了一场电影,当时感动,可在走出影院以后,那一页就此翻篇!

现实让我相信它,于是爱情就此跑了好远!我被现实所束缚,只能眼睁睁望着爱情狂奔天涯;接着自己躲在暗处泪流满面。

我总能轻易的感动自己,却很难随意的感染别人!

最后在爱情面前,我不是憧憬的人,似乎也不是怀旧的人,更加不是现实的人。而我的爱情观中,那所谓的现实的人,是否当真就是现实的?谁又知道呢。一切尽在自心中,何故悲情一切,质疑自己。

你相信,它或许就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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