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看了柳成刚电脑上的那些对话,萧湘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心叵测。原先萧湘也听到过风言风语,说他们几个道友男男女女去了原始森林玩,说那个叫沈闹闹的在主动地投怀送抱,还说柳成刚对沈闹闹是有点意思的。她也不能不能相信,一个是男子冠军,一个是女子冠军,柳成刚之所以那么投入跆拳道训练,难道仅仅是为了出风头,或者真的是为参加2008年的奥运会吗,这个目标也太大了吧。在萧湘看来,比如去参加全国大学生文艺汇演,这还是可以努力的,但你说两年后就要拿奥斯卡和戛纳的奖,萧湘也不敢想。萧湘不敢想的,柳成刚就敢想,这大概是他们两个人的最大区别了。异性相吸,这应该算是一个原因吧,可是没想到柳成刚在网上也这么花心,竟然连“我用真心对你”都敢聊?
以前萧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对柳成刚的一切,他不就是有点好胜争强吗?那就让他一步,那就让他去练跆拳道,让他拿冠军吧。不就是满足一下虚荣心吗?现在冠军也拿了,可是柳成刚却是越来越陌生了?而且最后发现,这世界实在是变化太快了,最好的朋友,一个个都变得不能掌握了。一边说得好好的要订立赵多多等条约的,可是另一边却一脚踢昏了对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哈哈,多么可笑, “我用真心对你”,真的可以是这样的吗?当一个人对一个人真心的时候,可以不顾其他人了吗?
她不敢多想。她得去排练了。
明天要参加汇演了,现在她就是在跟金大元在作最后的排练。自金大元把柳成刚打晕过去之后,萧湘对金大元的态度也不冷不热了,金大元是解释了好几次,并且愿意请萧湘和柳成刚一起吃饭以释误会,萧湘觉得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但在柳成刚那里肯定会碰壁的。他们三个人,现在成了什么关系了呢,还真是说不清楚呢。现在再加上一个“我用真心对你”,还有沈闹闹,那真是越搞越复杂了。
赶快进入角色吧。排练又开始了——
赵氏夫人:你对淑夫人还不死心吗?
赵元:嘿嘿,我对你也没有放弃呀。
赵氏夫人:是吗,你对我还会是真的吗?
赵元:我可是用真心对你的……
赵氏夫人:哦。
赵元: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的真心?
赵氏夫人;我相信你的真心,怎么会不相信呢?
赵元:相信就好,相信就好。
赵氏夫人:我就怕你的真心不止一个,起码有两个,可能还不止两个。
赵元:哦?
…………
萧湘:停!
金大元:怎么了?
萧湘;你的一个“哦”字,感觉还没出来。
金大元:什么感觉呢?
萧湘:复杂的感觉,既承认又不承认,既否认又不否认,这是一种过渡也是一种敷衍,是为下一句在作准备,你要知道,这样一个语气词,有着无穷的含义的。你想想网上聊天的时候,有的人不是喜欢一个“哦”字吗,那么你可以体会一下当时的意思……
萧湘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出了那一句“我可是用真心对你的”,那不真是金大元,不,金大元扮演的赵元的一句台词吗,怪不得那天看到那么眼熟啊。可是彼真心非此真心啊,网络模仿生活,还是生活模仿网络?
萧湘不敢多想了,明天就要在学校公演了,事情多得数不清,服装道具布景化妆,还有音响什么的,虽然已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总得有人盯着呀。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辛辛苦苦排练两个月,就为了演一场——这就是话剧的命!特别是校园话剧的命!因为要参加大学生艺术节的汇演,演出的场次可能会多几场,但也就是几场而已,然而就是这几场,会让萧湘的整个身心都沉浸进去,所有的喜悦和快感都源自话剧。
演出的海报已经贴出来了,这一次的海报第一次用电脑制作的,把两大主演,萧湘和金大元的头像也印了上去,两句宣传语也颇为搞笑,一句是——校园偶像实力派明星萧湘担纲主演;一句是——韩国人气明星跆拳道无冕之王金大元领衔主演。
吸引大家的当然不只是这两句广告语,而是两个大头像,两个大头像还是以一种比较舒服的姿态叠加在一起。这就让人议论纷纷了,据说这个海报是金大元的“粉丝”制造的,柳成刚在被赵多多拉去看这海报的时候,也的确是被刺激了一下,他倒不在乎俩头像的亲昵,而在乎那句“无冕之王”,这不等于说我是老二吗?
柳成刚决定不去看演出,沿着操场跑步也比去受刺激好吧。无冕之王?好吧,就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正当柳成刚这样想的时候,裤子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柳成刚打开一看,是萧湘发来的:
明天你一定要来捧场呵,这是学生会的活动,带着你的兄弟,没有你在场,我会演不好的!给我回电!
看样子萧湘像是柳成刚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在心里想什么,她就知道了。不去不好,去也不好受,真是左右不是人啊!这可怎么办呢?
而且萧湘的本事是,能够很快从大雨倾盆一下子转到阳光灿烂,中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不需要多少过渡的。昨天她对你生气,今天就完全笑嘻嘻了。有人说这是一种人来疯的特征,也是一个演员的好的素质,所谓入戏快,出戏也快。
柳成刚就做不到这一点,他会把事情搁在心里,像做黄酒似的,要放上好长一段时间气味出出来,这是性格,没有办法的!好在柳成刚从萧湘那里也学会了一点逢场作戏的本事。萧湘会软硬兼施,既说是学生会的活动,又说是我需要你在场,这样于公于私,柳成刚都无法推脱了。何况,以前的每一次演出,柳成刚都是去捧场的,感觉也都很好。
甜蜜的往事,忧伤的现在,柳成刚一下子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想了一想,还是不要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前一次,毕竟是我跟“我用真心对你”在聊天,那么她的不愉快也是很自然的了。
柳成刚的回电是:需要送花吗?
萧湘:花会由其他人送的,你请我吃夜宵就行了。
我倒要看看,会由谁来送花?大不了我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谁怕谁呢?柳成刚心里嘟哝着。
晚上很晚的时候,柳成刚又上了网。赵多多和曾小帅还没有回来,大概这两个家伙都有新的进展了,本来他们都是出入成双互相衬托的,可这一阵子说都要放单,还比着要看谁先有实质性突破。两个宝贝不在,寝室里一下子显得清静起来了,柳成刚一上去,见“我用真心对你”正在网上。
柳成刚:那天不好意思,寝室里来了人,就断了。
我用真心对你:没事,我知道你那天心情不好。
柳成刚:谁说的?你怎么知道?
我用真心对你:如果心情好的话,你会再上来的。
柳成刚:哦。你真会分析啊。
我用真心对你:我也是瞎猜的。
柳成刚:那你还能猜到什么?
我用真心对你:我猜你最近过得比较郁闷。
柳成刚:不会吧,你成黄大仙了?
我用真心对你:我不是仙,根本不是大仙,我只是在观察你罢了。
柳成刚:你是谁啊,不会是女巫吧?
我用真心对你:哪有什么女巫啊,只是对你感兴趣罢了。
柳成刚:谢谢,说得我都有点害怕起来了:(
我用真心对你:有什么好害怕的,正如我的网名一样——我用真心对你:)
柳成刚;那就好,只是我有明处,你在暗处,想想有点害怕。
我用真心对你:是吗,如果我也在明处,你就没有兴趣跟我聊了。
柳成刚:不会吧,你长得没自信?
我用真心对你:不是这个意思。对了,你会去看明晚的演出吗?
柳成刚:我想我会去看的,你呢?
我用真心对你:我也会去呀,说不定我们还会坐在一排呢?:)
柳成刚:别这么吓我啊,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在寝室里呢!
我用真心对你:那两个宝贝搭档呢?
柳成刚:哇,你连这个也知道啊?看样子我得小心了。
我用真心对你:你怕了?
柳成刚:(迟疑片刻)怕倒是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我用真心对你:那就好,我可是真心的呀。
…………
就在这时,赵多多回来了,面色红晕的;过了一会,曾小帅也回来了,满面春风的。两个人都不言语,像是各有什么秘密似的,而这个秘密又是挺快乐的。柳成刚想不能因为自己的郁闷而影响他们的快乐情绪吧。肯定是各自的爱情小动作有了新的进展,或者说小动作变成大动作了,两人先后去洗澡,话语不多。
“明天要我们一齐去看吗?”赵多多问柳成刚。
“一齐去吧,叫上尔雅她们。”
“还有沈闹闹。”曾小帅补充道。
“对,还有沈闹闹!”
柳成刚不响,柳成刚跟“我用真心对你”说:我先闪了,明晚见。
柳成刚的意思肯定是,明天演出见,到底谁怕谁啊?
谁怕谁?谁也不怕谁。既然已经带着醋意,那么还怕谁比谁更酸吗?
连去看一场演出现在都变得有了悬疑。生活,真永远是生活的搏击对手。
这一夜反而睡得很香。
天还没亮,柳成刚就到操场跑了几圈,一切都好,脑子清醒,腿也迈得动,看样子那一次的被击倒只是一个意外。下次看谁击倒谁——带着这样的念头,柳成刚又多跑了两圈。
出汗和发泄,还有大声地喊叫,那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啊。
正当收兵的时候,柳成刚看到李勇也来跑步了。碰上了,就打了一下招呼。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彼此点一下头,就算是默认了一种什么。是啊,虽然不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李勇获得了道会的承认,虽然败在柳成刚的手下,但毕竟还有机会,毕竟胜负乃兵家常事。现在在柳成刚的心里,主要对手只有金大元一个人了!虽然在赛场上,李勇还是他的对手,但是在心里,这一道坎算是迈过去了。
散打和跆拳道的恩怨,从此烟消云散了。
柳成刚跑着步,他在心里享受着这跑步。这时另一个身影进入了柳成刚的视线,那就是金大元,他也在跑步。他晚上就要演出,早上也还在跑步,不能不说努力吧。从内心里讲,柳成刚还是有点佩服的,看样子自己还是努力得不够,要在赛场上战胜他,还得付出多少血汗啊。还要被击倒多少次,我才能击倒他一次?
好在赵多多和曾小帅也来跑了,这两个小子最近也自觉了。不知是爱情的动力,还是来自于对跆拳道本身的喜欢。人就是这样,当你真正热爱一样东西时,苦和累就成了幸福的代名词了。
柳成刚又咬牙陪着他们跑了好几圈,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大汗淋漓了。“爬也要爬到终点!”他想起陈中的教练对陈中就是这样要求的,我还没有到这个境界,说明我的体力储备还没有到极限。那就再冲刺吧!
柳成刚一次又一次地向目标奔去,他觉得腿已经提不起来,他觉得要提起腿来,好像要把整张床都拉起来似的。但是前面的目标越来越清晰了,沈闹闹也在跑,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服,他就向她追过去,可是怎么也追不着,追着追着,前面那个人好像变作萧湘了。奇怪了,莫非今天所有的人都来跑步了?
原来这是一个梦。柳成刚在梦中不知跑了多少圈,醒来的时候,柳成刚发现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看样子在梦中跑步要比醒着的时候跑起来还要累人。
柳成刚忽然又想起了这一句台词,它的多种含义以及一点点的“色”,让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