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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最黑暗的时候

老子在《道德经》里面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来形容当时的我们,是再也恰当不过了,玩,是疯了的,学,也是疯了的。人非生而知之者,人,生来就不是有知识的人,况且,在姐姐的眼里,我生来还是笨人,笨到出生的时候都不知道哭,以至于我的父母亲都怀疑我是不是正常的孩子,直到我现在十六岁了,看我把书读得还不错,勉勉强强认为我是正常人吧,不过看他们那疑惑的眼神内心深处还是崩溃的,不过,我的身体真不怎么样,从小到大,风吹都能倒的那种病态。

已经到了高三了,高中生,奉行的口号永远是那三句:高一不玩是傻子,高二不学是傻子,高三傻子都知道学习。高三的我们何况还并不是世人眼中的“孺子不可教也”。1996年的四月,天已经有点热了,但是飞蛾之类的还是有的,那时的高考是每年的七月份,炎热的夏天总是男孩的最爱,上衣一脱,穿着背心,凉快无比,这恐怕就是性别优势了,更有的男生,外衣一脱,朝着同位置的女生坏坏的笑着,往往也能带来额外的乐趣,然而,高三的生活总是灰色调的。

女生的话题渐渐地少了,去台球室录像厅的几乎没有了,似乎不良少年一夜之间全都良心发现,成了五好少年!看来国家的高考制度要大力维护,这样下来,犯罪分子至少要减少三分之一,有利于治安稳定和社会的安定团结。四月的风,五月的雨,六月的太阳,七月的命。这就是我们高三后四个月的生命写照。爱恨情仇,往日恩怨,皆一笑泯之,心中所念,唯有高考。拼命三郎的写照,厕所有之,食堂有之,寝室有之,花前月下有之,挑灯夜战三更郎,奋笔疾首战五更。“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大丈夫生当扬名、建功立业,此情此景,班级的成绩可谓是破鞋吊在飞机上,想有多高便有多高,平步青云,腾空而上,班主任的脸上再一次乐开了花。

事情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没有了波折便没有了人生,厄运总会在关键时候来捉弄幸福的人的灵魂。我们阳光帅气的班长,写得一手漂亮的颜体书法的班长,在上课的时候突然瘫在了桌子上,面色惨白,班长的同桌匆忙找到了班主任,匆匆忙忙的班主带着我和班长的同桌把班长送到了医院,经过抽血、化验,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和班主耳语的几句,班主的表情甚为严肃,严肃到让我有一丝不详的预感,班主任示意我和班长的同桌先回去上课,面无血色的班长躺在病床上冲我们微微一笑“没事,我休息会,你们回去吧。”感觉到留下来也只能添乱的我们只好回到了学校,当天晚上,我们就看到班长的爸妈急匆匆的赶到了学校,去了我们班主任的房间,班主的父母亲是刚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两只裤管高高的挽起在小腿上,两只脚满是泥,看到这里,我的鼻子总感觉到酸酸的。

不幸的消息不会因为你是善良的人而退却,也不会因为你是花季的孩子而离开。生命的残酷性往往就在于此,这样的不幸天天在我们的身边上演着,只不过,我们当初是孩子,一切都由大人承担着,然而,幼稚的孩子往往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很美好,其实不然,最终,省城的医生给出了定论,“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当班主任告诉我们这个结论的时候,班里寂然无声,慢慢地角落里传出了抽泣声,同学们的眼睛红了,班主任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李志同学是我们班的班长,现在李志遇到了这么大的不幸,已经转院到了省城医院,需要骨髓移植,医生判断手术成功率很高,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医药费,医药费可能需要二十万,这对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我相信,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只要我们携起手来,我相信,所有的困难都将会得到解决。现在李志的父母已经借遍了亲朋好友,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后面,班主任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进去,只感到自己的眼睛是潮湿的,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内心深处一阵阵发酸。

学校还是那样的安静,第二天,班级前面不知道是谁放了个募捐箱,看着粗糙的硬纸盒上面用毛笔书写的“为班长加油”几个字,内心深处激起了一股股暖流,那时候的我们,生活是那么的拮据,但为了我们的同学、我们的战友、我们的亲爱的班长,同学们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十块、二十块、五块、八块……看着这一幕幕,我终于明白了这样一句话,哪怕我们这个民族战斗到只剩下一个人,我们这个民族依然叫中华民族,我们这个国家依然叫中国,这依然是我们伟大的家,这正是多灾多难的中国历经千年风雨而没有消亡的明证吧。经过统计,我们班同学总共募捐了九百二十六元八角,加上班主任的三百元,总共是一千二百二十六元八角,那时候,班主任的工资每月也才三百元左右啊,看着生活委员反过来复过去的一遍遍数着手上的,一笔笔的记着帐,此时大家的心都缩成了一团,很明显,单依靠班级内部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学校为此特意召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在那次大会上,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校长是那么的伟大,这恐怕是我生活到现在的最有意义的一次大会,会上,我明显看到校长通红的眼睛,明显感觉到校长的声音是哽咽的,经过校长的动员,全校师生都进行了募捐,兄弟学校、周边的初中、小学听说了情况,也都自发的进行了募捐,……看到班主任和校长把募捐的钱和厚厚的一叠捐款名单交到李志的父母的手里,这对不幸的白发苍苍的父母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泪流满面,双膝跪地,这可怜的老人,这可憎的疾病。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向班主申请打算去省城探望班长,可能是由于临近高考的缘故,班主没有批准,未能成行,这也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时间的小狗真是跑得太快了,以至于时间的主人都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了,考前一个月,就是一字:累!累!累!重要的事情必须重复三遍,那是肉体深处的累,那是灵魂深处的累,那是刻骨铭心的累。累,有没有价值,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但,大学必须要上,没有理由。看着桌柜子里面越来越厚的稿纸突然有了一种成就感,一种莫名的踏实感,突然之间多了一份自信,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在这突然的等待中,高考也就突然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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