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身和尚摇头晃脑,掐指一算,然后说道:“原来你姓石名风,来自凡间子午谷,为得玄冥剑而陷入红尘绝地。”
他微笑道:“红尘绝地危机重重,贫僧将点化你,助你渡过眼前劫数,你还不跪拜?”
石风依然不说话,好像是个聋子。
金身和尚脸一沉,随即笑道:“原来是个谨慎细心的人,不知道我身份前不肯跪拜。你可知道我是谁?”
石风脸上微露嘲弄之色:“既然知道我不知道,还废什么话,你演戏呢?”
“咄!”金身和尚喝道,“我乃西天伏虎罗汉是也,巡逻红尘绝地,普渡众生。我望见你头上凶云缭绕,只怕随时遭遇杀身之祸。如果不是可怜你一个凡人通过烈风尘障不易,本罗汉何必现身指点?”
说完他一拍身旁猛虎头顶,猛虎随即发出一声咆哮,震动荒原。
“原来西天罗汉也会望气之术啊。”石风脸上嘲弄之色更浓,摇头说道,“你不是伏虎罗汉。”
见石风说得斩钉截铁,金身和尚的气焰没那么盛了。他骨碌骨碌转动眼睛,反问道:“我不是伏虎罗汉,还能是谁?”
石风笑了:“你是孙悟范。”
“我是……我是孙悟范?”金身和尚表情错愕,随即笑得肩膀抽动,好像听见了荒谬之极的言论。
半天后他才恢复正常,却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体味啊。你记性这么不好,都忘了吗?”石风摇头叹气,“我第一次识破你的身份,就是因为闻到你身上独特的体味,妖怪才有的体味。如今你的体味比当初浓烈了何止百倍,可谓臭气熏天,随风能传八百里。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天边驾云过来的是一个妖怪,而且就是叫孙悟范的妖怪,你还冒充什么西天罗汉!”
石风说得很夸张,狠狠损了孙悟范一顿。孙悟范不怒反喜,美滋滋地说道:“这不是什么臭气,这是妖气,妖气熏天,正说明我妖力强大!”
他喉咙深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仿佛有一只怪物随时从中爬出。孙悟范手提猛虎,跳下祥云,落在石风前方。他将嘴一张,真有一只怪物从他口中冒出,越长越大,而原来的金身从嘴巴开口处翻转折叠,好像一张人皮收成一团,随即藏入怪物体内。
此时石风眼前完全是一个强大的妖怪,斑面獠牙,身高两丈,手提猛虎变成的一只赤铜巨爪,恶狠狠,雄赳赳,一点也不像当初子午谷中那个弱小老头了。
孙悟范俯视着石风,仿佛要将他一口吞了。
“这里不是红尘绝地,而是红尘宝地。多谢你拔出玄冥剑,送我进来,从此恢复真身妖力。”孙悟范冷笑道,“如今我已了解前世因果,所谓天机剑孙悟范不过是我的转世。我乃黄眉老佛座下伏虎将军,不是罗汉,胜似罗汉,堂堂大妖,修为精深。可笑我前世懵懂无知,为求长生辛苦做妖,寄人篱下,想不到我本来就是大妖,已得老佛传授长生之法。如今恢复真身,正可勤加修炼也。”
他又皱眉道:“凡间黄眉王朝不知与老佛有何关联,却不是空想能明白的。既然已离开凡间,来到此地,先不必管了。”
孙悟范看向石风,说道:“我另有一事想不明白。我进入红尘宝地后便恢复真身,如何你还是个凡人模样?如果你真身确实是凡人,又如何不被烈风尘障粉碎?奇怪,奇怪!”
他连连摇头。石风默然站立,依旧不发一言。
“不过此事也不用想。你一定是个美味超凡的凡人,吃进肚中修炼,大有利于长生。可笑我还曾以为你是什么神祗,想从你身上求来长生之法。”孙悟范张开血盆大口怪笑,“我本想变化成罗汉来超度你入肚,如今看来,只能硬上了。”
孙悟范赤裸裸地说出他的贪欲,下面就该动手了。
石风紧握黑剑,表面沉静,心中却很忐忑。眼前的孙悟范恢复真身,妖力弥漫四周,威势直欲将石风当场压倒。孙悟范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修为深厚的大妖。守护神殿测出他体内妖气带有煞气的性质,但比凡间阳煞煞气更凝聚,锐利难当,可以称为斗煞,让石风想起龙虎魔刀诀描述的斗气。
孙悟范的斗煞应该还比不上斗气,他还算不上邪魔,属于低一级的存在,但他的实力只怕相当于灵气境巅峰,决不是轻易能打发得了的。守护神殿虽在,但失去了火山岩龙这个杀敌利器,盗火法阵威力大打折扣,而在这荒原上最强的昆木法阵又无用武之地。
石风情急之下,想到了怀中小乌龟和鱼龙卵,发现不但都还在,而且进入空间后都有异常变化。他趁孙悟范说话之际,让守护神殿和两者沟通。
小乌龟再也没有那种异常波动,却已经醒过来,发出震动灵魂的啼哭:“饿啊,饿啊……”
石风哪有空管它吃饭的事,只能转向鱼龙卵。鱼龙卵里清凉静谧,晶莹剔透的无边蓝洋中,一只眼睛突然睁开。水晶碎裂,显出扁长的鱼身,原本该是鱼鳍的地方舞动威猛的龙爪。鱼龙已醒,张嘴一呼气,无边的蓝洋便翻滚喧嚣,滔天的巨浪直欲打破卵壳束缚,涌入外界红色的荒原。
鱼龙卵中蕴藏着极大的威能,但守护神殿告诉石风,要想将这威能发挥出来,他必须启动妙水法阵。可石风没有升级过妙水法阵,无法启动,而升级又不是他想想就能做到的。
孙悟范举起赤铜巨爪,向前迈出一步。他似乎慑于石风在凡间的威势,动作缓慢,显得十分谨慎。但迈出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就会有第三步,等他踏入攻击范围,战斗便会开始。
石风不再去想别的招数,他已定好战斗策略,先用一级核土法阵防守,同时以手中黑剑攻击。如果这样对抗不了孙悟范,他就转身逃走。一旦被孙悟范追上,他就切换成一级斗金法阵,作用目标就是手中的黑剑。
黑剑很可能就是玄冥剑,但除了剑身上缠绕着一条气势汹汹的乌龙,他没有发现其它超凡之处,也不知道如何发挥传说中玄冥剑的威力。看来要让玄冥剑发威确实有独特的诀窍,但石风危在旦夕,没有时间去找这诀窍了。一旦到了生死关头,他只能牺牲玄冥剑,将它变成斗金法阵的傀儡为自己战斗。
虽然一路寻剑的辛苦因此全部白费,虽然从此再也无法集齐四大天剑,试验传说中荡除阳煞的神威,但石风也只能接受现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石风不死,定会找到办法清除阳煞,消灭邪魔,救护嫦娥,实现沙僧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