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拍卖品是厚厚的一本书,叫做《法师真相:传说、历史与常识》。据主持人介绍,该书由传奇法师敖白龙撰写,目的是澄清种种对法师的污蔑或怪谈,并详细介绍了法师的真实历史和文化,同时还附有法术的基本原理和训练方法。普通人读过这本书会了解到法师只是精神力出众的正常人,并非不三不四的妖人。而那些有志于成为法师又不得门路的菜鸟,也能从这本书中获得宝贵的教益。
当然,参加拍卖会的法师们完全用不上这本书的知识。但这本书是敖白龙亲笔抄写的原本,有纪念意义,起拍价是五十两银子。
“我出五十两。”石风马上举手说道。他对法师圈子的许多常识都不了解,比如那只碧玉小乌龟,明明是灵兽,却不知道怎么饲养利用,这本书也许帮得上忙。
“我出五十一两。”有人跟拍。
“一百两!”石风直接出价翻倍。
跟拍的人完全没想到,嘿了一声,没有再跟。一百两银子不是特别高的出价,但为了一本常识书籍,他觉得不值得跟。此外更没人和石风争抢,所以他以一百两银子拍到了这本书。
石风当场拿到书,随即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几个法师不禁窃窃私语,这几位不像别人那样武断,对石风屠杀阳煞一事是将信将疑的,忍不住关注他的举动。
“他出价这么狠,难道是敖白龙的狂热粉丝?”
“可他根本没有竞拍前面敖白龙的物品。无论是敖白龙的白玉腰带,还是他的七星骨笛,哪个不比这本书有收藏价值?”
“这人行事怪异,真让人看不透。”
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法师忽然说道:“我想起这位石长老是谁了。”
“是谁?”旁边的法师都看向他。
“好像是万竹山的村民,当年来本派拜师学艺的人中有我也有他。记得他口气很狂妄,嫌弃本派没有真本事,没多久便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
“这种人志向很高,现在应该已经学到大本事,回州城抖威风来了。”有人猜测。
那位法师嗤之以鼻:“此人资质极差,当初他不走先师也会赶他走的,哪里能学到大本事?我看他是挣了几个钱,指望在拍卖场能买到法术本领。不信你看,他捧着那本常识书,读得多专注,好像拿到了什么秘笈。”
众法师恍然大悟,一阵哄笑:“原来是个主动挨宰的土包子,想学法术的菜鸟。”
在座许多法师地位远高于这几人,根本不屑议论一个闲散法师一百两银子的拍卖,但听到他们的话,对石风自然又看轻了几分。
石风没把他们的议论放在心上。他当年确实在州城找过一个兼任法师的造纸坊老板,入门干过杂活,后来相互嫌弃,等遇到碧火道长,石风就拍屁股走人,追随碧火道长离开了青松州。如果一直留在造纸坊的死鬼门下,台下认识他的那位法师本来会是他的师兄吧。不过石风虽然看他模样挺熟悉,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此人对他不屑,他也不屑回应,双方都认为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层次,不用吵架,挺好。
拍卖继续进行,石风和陈江流终于等到了他们一直在等的东西。下一件拍卖品,通髓玉药!
主持人介绍说,通髓玉药是传说中仙人配制的灵药,瘫子服用了行走如常,常人服用了健步如飞,上山下崖如履平地,而对法师更有妙用,能让法师的身体强健异常,从而免除长期使用精神法术对身体的损害,还能将法师的寿命从逊于常人提高到超过常人,可以像没被人杀死的先天高手一样活一百多岁。
总而言之,通髓玉药是个好东西,起拍价是三千两银子。然而一开始大家都很谨慎,没人出价。第一个冲出来的居然是钱掌柜,喊出了三千五百两银子。认识他的人一阵嬉笑,钱掌柜又不通法术,他买下这玩意,准备以后上山摘果子么?
但钱掌柜的叫喊点燃了战火,后面的出价越涨越高。钱掌柜喊到六千两就放弃了,因为石风拦腰杀出,报价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显然是个坎,场内短暂陷入了寂静。
“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主持人激动地说道。
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出一万五千两。”
石风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他所有的金子加起来都值不到这么多银子。
“怎么办?”陈江流担忧地看着他。
石风只犹豫了片刻,便叫道:“我出一万五千零一两!”他承诺了赵霜儿,要把治她的药带回来,就一定要做到!钱没有,可以挣,石风自信他的本事超过全青松州的法师,几千两银子难不倒他。
“我出一万六千两。”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我出一万六千零一两。”石风毫不示弱,随即跟上。他也不敢多出,只在那人的出价上再加一两。
苍老的声音重重哼了一下,显然对石风如此报价很不满。这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被一群法师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气派当真如神仙下凡一般。
听他这么一哼,便有法师低声说道:“土包子惹上麻烦了,仗着有几个钱,敢和灵机子对着干。”
他的同伴调笑道:“那我们就看看,灵机子和土包子,谁才是本城第一法师。”
他们不知道石风并非有意为难灵机子,而是心中没底,不敢多报。像他们一样想的人显然不少,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除了石风和灵机子没人说话。
灵机子转头望向看台,冷冷地扫了石风一眼,说道:“我出两万两。”
“两万零一两。”石风继续加价。他只听说过灵机子的名字,当初虽然来过州城,灵机子这样的大人物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想仰望都没法看到。然而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和灵机子在同一个层面针锋相对,石风站得还比灵机子高一点。
“三万两!”
“三万零一两!”
灵机子心中怒气勃发。他如果曾亲眼目睹石风屠杀青紫幽灵,便会知道此人绝不好惹。现在他和别人一样,觉得石风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敢如此和他作对。他年纪已老,对通髓玉药这种能增长寿元的药物分外渴望。青松州家财胜过他的富商多得是,便是法师中也有好几人,但灵机子既然露出志在必得之态,都不敢和他争拍。
而石风,一个从乡下进城没多久的家伙,和画醒神符的陈江流混在一起的家伙,花一百两银子拍卖一本常识书籍的家伙,居然和灵机子争了起来。他难道不知道灵机子是什么样的人物,精通什么样的法术?灵机子都不用亲自出手,单凭他和青松州总督的关系,一句话就能让石风在青松州没有立锥之地。
灵机子再次回头打量石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家伙背后有人指使。有人借这家伙的手来打我的脸,坏我的事,不让我称心如意。”
这人会是谁?
灵机子的目光从两三个法师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一个神色自若、仿佛正在隔岸观火的中年人身上。
是他!整个青松州城,能让灵机子暗暗忌惮的法师就只有这个人。他的法术让灵机子难测深浅,背后还隐隐有神秘的势力撑腰。虽然从没和灵机子直接冲突,灵机子知道这家伙对自己绝无好意。
想到这里,灵机子决定放弃竞拍。他的银子是一个人辛苦多少年才挣出来的,对方背后有组织,可以动用的经费不是他能比的。而且通髓玉药虽然好,毕竟不是吃了就白日飞升的仙丹,也就他这种老头比较眼热。就让对方花大价钱拿去吧,只怕过两天他们就后悔莫及了。
怀着这样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灵机子淡然说道:“我不跟了。”
“三万零一两一次!”
“三万零一两两次!”
“三万零一两三次!”
始终无人出声。
“成交!”主持人满脸红光,“恭喜天理教的石长老,成功拍到了无比珍贵的通髓玉药。”
神情复杂的各种目光集中在石风身上。陈江流与有荣焉,在一旁有些飘飘然。天理教今天可在一帮大人物面前出风头了,以后谁敢小瞧他这个天理教教主!
“请问石长老,准备怎么支付拍卖费用呢?”主持人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石风鼓鼓的包袱。石风付一百两银子的时候直接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叠金叶子,他们很想看看包袱里到底有多少财宝。
解开包袱,石风让拍卖方清点称量金叶子和金砖。
“一千零十两金子,价值一万零一百两银子。另外的一万九千九百零一两银子呢?”主持人问石风。
“现在只有这么多,就当是定金。其余的银子我以后挣到再付,你们能宽限的最长期限是多久?”石风说道。
全场一片哗然。
“这位石长老,拍卖场没有以后再付的说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主持人的神色不太好,语气还算温和。
有的法师已经大声嘲讽,顺便讨好灵机子:“哪里来的家伙,想在青松州吃白食,早点滚蛋!”
石风振振有词:“我付了一万两银子作定金,这也能算吃白食?我就不信参加拍卖的法师都能随时拿出三万两银子。通髓玉药你们可以先保留着嘛,等我付清后再给我。”
灵机子淡淡地说道:“这是拍卖,不是订购,懂不懂?”他言简意赅,后面还有话没说出来——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土包子!
主持人连连点头:“灵机仙翁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你不能付清银子,我们只能宣布这次拍卖无效,重新开始竞拍。”
灵机子心中一喜,便看见那位中年人站起来说道:“且慢!我愿意帮这位石长老垫付剩下的银两。”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主持人:“两万两银子的银票,请你检验。”
全场顿时骚动起来。
灵机子心中冷笑,他没有猜错,石风背后果然是这个家伙。
石风看向中年人,心中惊讶。如果中年人是施八也就罢了,然而此人他并不认识,也不像施八经过易容后的样子。这人是谁?
中年人对他微微一笑:“在下魔莲教许宾,久闻天理教石长老大名,相信石长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延期支付就一定不会赖账,所以愿意帮个小忙。”
魔莲教!好吧,这又冒出个教派出来了。石风心想他是不是和教派组织有缘,至今为止碰到的三个,圣水教、天理教和魔莲教,不管正不正规,对他都很重视,不像法师圈的主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多谢了。”石风朗声说道,“出了会场后我会尽快筹集银两归还阁下。”
“在下并非放贷,石长老不必着急,慢慢还就是了。”许宾拱拱手便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