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童子若有所悟:“我们不能告诉他商师姐现在怎样了。”
“当然不能告诉。此人居心叵测,岂能让他破坏师父的大计!”为首童子说道。
“可你把师父的行踪告诉他了。”那位童子又说道。
为首童子怒了:“你这么多意见啊?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找到师父他们又能怎样,不正好让师父对付他吗?”
那位童子怂了,连连点头:“大师兄说得对!大师兄说得对!”
为首童子哼了一声,抬眼望了望山上云雾深处,对众童子道:“那家伙随时可能去而复返,这几天我们闭门不出,严加戒备!”
“是!”众童子高声答应。
石风并没有去而复返,他早就去得远了。一路不时和路边植物交流,以免跟丢商素霓和风碧虹等人的行踪,石风渐渐离开北江,向云州行去。
越往北气候越发寒冷,草木种类渐渐改变,也不如北江等地茂盛,连阳煞也变得越来越少见了。不知多少天过去,石风发现阳煞已然绝迹,不仅他碰不到,所见民居人家都不张贴驱赶阳煞的符文。
离开青松州后,石风没有刻意去猎杀阳煞,但遇到阳煞也不会逃避。一路行来消灭了不少阳煞怪物,虽然法阵没有升级,火山岩龙又长大了好多,足有两丈多长,碗口粗细。如今任何看见它的人都不会认为它是未成年的蟒蛇,只会认为它是成年的巨蟒,而且是一条神秘不凡的火红巨蟒。
这一天石风已在云州境内,来到南津县城。南津县城往北是平整宽阔的进京大道,根据从路边草木处获得的信息,云深四人沿大道前往京城去了。但石风并没有继续跟踪下去,因为这只是最早的信息,他从路边草木处还得到了较新的信息。
石风仿佛看见两人仗剑骑马从身旁驰过,消失在向东岔道的远处。一马当先的正是风碧虹,她并没有如童子所说身着男装,而纵马跟随其后的赫然是一位青年男子,并不见商素霓身影。
商素霓哪里去了?不会只有他们两个人。石风心想着,继续查询信息。果然,他又看到了劲装持刃的武林中人,服饰各异,三五成群,一波一波从四面赶来,都沿向东的岔道离去。石风在其中还是没看见商素霓,心中另外生出疑问,这些人好像都是一伙的,他们干什么去了?
石风自然联想到玄冥剑,从画面推断,这些武林中人是半天之前经过的。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来得还算是时候,急忙进入岔道,追赶众人去了。
一路七拐八拐,渐渐远离城镇,深入田野,人烟渐少,道路变得狭窄难行。依靠从草木处搜集的信息,石风始终没有跟丢众人踪迹,不久来到一处村口,一眼瞥见远处树下有马匹的身影。
就是这里了!石风谨慎地停步,侦查村中情形。马匹系在树上,四周无人看守,但地上赫然有尸体,被兵刃砍得残缺不全,淹没在血泊中,但看尸体的外表,分明是一个终日劳作的村民。
武林中人为什么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残杀无辜?
石风离开大路,依靠草木的掩护来到村庄边缘。现在他获得的信息更多了,越深入村庄内部,地上的村民尸体越多。尸体堆积最多的是在村庄中央的一栋高大建筑前,中间夹杂有武林中人的尸体,还不止一个。
石风猜测这是村庄的祠堂。发现活动的人影都在祠堂内部,他进入村庄,悄悄来到祠堂外。
这栋祠堂粉刷得十分气派,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应该非常重要。当这群武林中人杀来时,村民聚集在祠堂中苦苦抵挡,他们的尸体堆满祠堂门槛内外,也让入侵者付出了血的代价。
此刻来犯的武林中人已经攻入祠堂院中,领头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黑衣僧人,一个神情狂傲的青年剑客,一个紫红脸膛的中年人,和一个黝黑皮肤的矮小老者。他们率领包括风碧虹在内的武林中人,远远围住一个高高的祭坛。
祭坛周围环绕着奇异的点点星光,变幻着各种动物形象,有猪有猴,有马有牛,还有老鼠燕子种种,或奔或飞,守护着祭坛。祭坛中央是一个枯瘦矮小的老者,手扶拐杖勉强站立,双目狠狠扫视着坛下众人。
青年剑客一声叱咤,和两名锦袍剑士同时跃起,剑上嗤嗤透出剑气,呼啸着割破虚空,刺向瘦小老者。这三人赫然都是先天高手,但剑气一触及星光,便被奔过来的动物拦截吞没,然后光芒大盛,动物体形增大数倍,越过祭坛边缘,反击跃上来的三人。
为首的金牛体形最大,牛角挑向一名锦袍剑士,牛臀顺势横扫另一名锦袍剑士。两名剑士挥剑格挡,但与星光一碰,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跌落下来。
青年剑客技高一筹,面对扑上来的老鼠,不守反攻,长剑疾劈,将老鼠拦腰劈成两段。但老鼠刚被砍断,陡然又在空中幻为一体,距离青年剑客咽喉不过数寸,张口便咬。青年剑客已来不及招架,千钧一发之际猛一扭身段,堪堪避过咽喉,但肩膀还是免不了被老鼠咬上一口。
青年剑客落回原地,右肩伤口闪动点点星光,痛得已无法举臂,只能剑交左手。再看那两名锦袍剑士,闪烁星光的伤口遍及腰腹,已经当场气绝。而他们旁边同样泛动星光的尸体,已经有五六具了。
“陈五,田七!”青年剑客悲叫道。他痛心得力手下的死亡,剑指祭坛上的瘦小老者怒骂:“娄老狗,有种你别用妖术,下来与我正面决战!”
“妖术?”娄姓老者冷笑一声说道,“这是星神堂的二十八宿大阵,依仗的是堂堂正正的天庭星宿威能。因为缺少奎木狼、柳土獐和箕水豹等星宿,威力不过才发挥万分之一。如能集齐二十八宿,令二十八位星神同时现出真身,世间一切妖魔邪怪都会扫荡干净,你们这些武林蚁鼠又算得了什么?”
坛下人群窃窃私语:“天上哪有什么星宿?法术妖人胡言乱语,吹捧自己的邪术罢了。”
面色阴鸷的黑衣僧人低声对青年剑客道:“卓公子莫要急躁。妖术阴毒诡异,不能强攻,只能智取。”然后他对娄姓老者高声说道:“娄堂主,你这法阵临时才发动,应该不能长期维持。就算能长期维持,我们也不必攻打,只在阵外耗着,便能将你活活饿死。今天我们是赢定了。”
环绕祭坛的星光法阵只能防守,反击的范围有限,他们虽然无法攻破,远远围着娄姓老者也出不去。
“是吗?别看我这老骨头没几两肉,吃得也少,经常辟谷个一年半载。”娄姓老者干脆盘腿坐了下来,“你不妨试试,看多久能饿死我。”
黑衣僧人继续说道:“娄堂主何必苦撑?虽然我们武林与法术妖人势不两立,但星神堂隐居孤村,与世无争,不是非铲除不可的。我们只是想知道那把剑的下落,你把剑的下落说出来,我们就放过星神堂剩下的所有人,转头就走,永不再踏入此村半步,死在你们手上的人也不为之报仇,你说怎样?”
娄姓老者嘶哑道:“你也知道我们隐居孤村,与世无争,那为什么上来就杀人?我们村并非所有人都是法师,也有无辜凡人,你们谁也没放过!”
黑衣僧人表情很无奈:“你们法师善于混在平民中间,谁能分辨呢?为防法师乔装成平民偷袭,只能一视同仁了。好在你们村还有幸存者,对于老弱妇孺,我们还是手下留情的。”
他对青年剑客用眼神示意,青年剑客便对身后发布命令。几名锦袍剑士和其他武林中人手持刀剑,押着十余个老弱妇孺走到祭坛前方。
黑衣僧人问其中一个浑身颤抖的少妇:“你们中哪些是娄堂主的亲人?”
少妇吓得说不出话,颤抖着用手指点出三个人。黑衣僧人将他们拉过来,分别是一个老妪,一个少女和一个六七岁的男童。
“他们是娄堂主的什么人啊?”黑衣僧人又问道。
另一个老妪抢先回答:“他们是娄村长的老伴和孙子孙女。”
“娄堂主,祝贺你啊。”黑衣僧人满脸笑容,“虽然儿子战死了,但老伴还在,孙女还在,尤其是孙子还在,血脉就没断。”
他伸出鹰爪一样的手指抚摸男童的脑袋,继续道:“但你不说出剑的下落,只怕他很难活命。”
男童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竟然十分镇定,没有一丝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