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向下瞧去,那黑衣老者这会正捧着心大快朵颐,一脸的血,但是整个人已经困在紫雾当中,他仿佛冻僵了一样。河伯把他困住了。
那石携了李平柏下了横梁,将李平柏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瞧看起这黑衣老者,老者外表看起来与常人一模一样,但是细细看来,就会发现他的皮肤纹路是一种石料的纹路。
那石心里蓦地一惊,这黑衣老者,是石妖,同李豆蔻恐是同门。他一回头,见河伯从包袱里拿出文房四宝,弯着腰,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李平柏的肖像,额头上赫然有一个柳叶形的胎记。
那石忙问:“河伯大人,你什么时候发现这胎记的,我也是方才上了横梁之后,才发现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河伯瓮声瓮气的说:“这人皮面具是我贴上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方才在横梁之上,想必看到了这禅房四周杀机重重。我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我已经将这石妖的记忆复拓下来,我就扮作石妖,你去把那主簿的衣服穿上,扮作主簿就好,现在我要作法,将这石妖的化作李平柏的样子。你且退后”
河伯也不和那石商量,把那张写着石妖记忆的纸张点燃,将纸灰吃了。嘴里都囊着什么门法口诀,画着李平柏画像的纸张就化作一只手,将那石妖的衣物褪了,开始精工细作的雕刻起来。
这手仿佛长了眼睛,按照李平柏的样子一阵子拉长石妖的胳膊,一阵子有把石妖的眼睛剪开,石妖万分痛苦,奈何动弹不得。
一炷香的功夫,李平柏做好了,河伯低喝一声:“去!”那化为手行的纸张立刻撕开石妖的胸膛,隐入其中,胸口愈合的那一刻,石妖化作的李平柏一下子活了,呼吸均匀。屋子里的紫烟慢慢地回到河伯的左手断口处,月光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那石依河伯吩咐,在他的后背上贴了一张符,又手忙脚乱的除下已经死去多时的主簿大人的衣物。河伯已经幻化成黑衣老者的样子,又从包袱里取了一瓶胭脂,在那石的胳膊上画了一道符。告诉他,这是胭脂扣,只要这符在,那石就可以看到隐身的李平柏。
最后他两手一合,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生出蓝色的莲花状的火焰,这火焰围绕在主簿大尸体周围,片刻之后尸体就慢慢成了粉末,河伯大人低喝一声:
“冤有头,债有主,有仇,定报,佛为你做主,去吧!”
回过身来嘱咐那石:“待会你先出门通报,只说,天命大人已经做完了法事,其他的不要乱讲,有人问也不要回答。”
那石看了看面前这位河伯大人,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要找到答案,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问,不合适。谁知这时河伯大人在他面前举起了一面铜镜,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大惊失色:“这张脸是石妖海儿的脸啊,我的脸呢?”
河伯大人仿佛洞晓人心一般,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从前无量法师在你脸上种了面障,现在随着你体内的牧人的记忆复活,你的面障自行消除了。“
“你的脸早在为白石大人超度游魂时消失殆尽,这石妖的脸就是你的脸。”
“你真容现世之时,体内的石胎和魂魄才真正融为一体。你莫怕,无量师尊就是害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派我前来助你。”说完,将铜镜用红绳栓了,挂在那石胸前。
这声音听着万分熟悉,电光火石间,那石想起了不平法师,他倒抽一口凉气,惊诧的说:“莫非你是不平法师,你化作河伯干什么。”
“我化作河伯干什么,我不化作河伯,李豆蔻会中计吗,你会想起一切吗?白石大人会很快在幽冥幻境中脱险吗?”
“李豆蔻中计,你的意思是说,她还没死?那四十九盏转世之灯现在何处,我”
不平法师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来,在那石的面颊上摸了一摸,像是端详一件心爱的作品似得,说道:
“这石胎养的不错,细皮嫩肉的,看着讨人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真是风华绝代,你看看,你看看,我真是一双巧手惊天下啊。我太满意了。”
“哎,那床上装死的白石大人该醒一醒了,你好生和猫妖在一起,把这隐身藏地丸吃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这江湖中的幺蛾子要兴什么风浪。”
“那石你胸前这铜镜是面真容镜,妖鬼近身会发烫。这是无量师尊命我交给你的,说你天资愚钝,有空的时候,不要问东问西,多看看镜子,人会撒谎,镜子不会。”
不平法师看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那石看破,一瞬间恢复了多年前的样子。那石看着嘴毒心善的不平法师,记忆里诸多画面冲击着自己,万千的疑问接踵而至。
激动的他甚至没有发现已经站起来的李平柏脸上羞赧的神色,然而打死当前,要以大局为重,他按照不平法师的吩咐,打开了房门。
禅院里,月光下,人人肃穆庄严,手握利刃,门前的空地上捆绑着一些寺里的僧人,看样子,祈雨是假,抓人是真。
为首的竟然是一个女子,身着白色衣裙,长及曳地,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一双月亮一样弯弯的眼睛,让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姿容,这身装束太熟悉了,白石过世之前,自己曾带着她到万福稠莊置办了这一身行头,说是要去拜访白石的家人,只是没等自己见到白石的家人,白石就命丧李豆蔻的毒手。
看着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白石,那石心里惊惧莫名,身体竟然发起抖来。
“白眉姑娘,老朽已经取了李平柏的肉身,您看怎么处置?”身后化作黑衣老者的不平法师走到那石身侧,适时用胳膊肘碰碰那石,施了一礼。那石忙忙低下头,悄声问道:“这白眉怎么和白石生前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这肉身就是用白石尸骨和墓土烧制而成魂俑,只是这内里的魂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那李府是万年妖冢,尸气重地,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把白石的肉身焚毁在李豆蔻的家中。”
那石听着不平法师的话,意识到,自己正进入一个庞大的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从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