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武科会试顺利的结束了,那石按照李平柏的要求把花花绿绿的颜料,各色的纸样,大大小小的毛笔全部装好。二人收拾停当出了门,发现九个人都聚齐了。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格外的明亮。
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会试的地点,尚书局里的几位考官已经到位了。
几位文臣先是宣布了昨日两人的文章、书法的等次,接着就开始经书子集的论据考,二人对答如流;第二场是当朝辩论,李平柏、欧阳明新配合的天衣无缝,让考官颔首赞许。接着进入了朝政问艺阶段,二人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
一上午的文科会试落下了帷幕,帝战皇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
考官问:“文科考生李平柏听令,你家中可有亲人。”
李平柏说:“学生自幼父母早亡,由养母带大,养母也已亡故,哥哥失散多年,不知去向。”
判官席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停了下来,大家全部抬起头来,看着他。
考官说:“可有妻室?”
李平柏说:“养母生前将家中小女许配给学生,只是和哥哥一起失散了。”
帝战皇的脸色难看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考官又问了一些问题,书记官认真的记了,李平柏才获准出了门。
站在人群中的三小姐,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好不容易等到帝战皇出来,忙急匆匆的迎了上去:“爹爹。”
帝战皇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的神情,拍了拍女儿的手,由着三小姐挽了胳膊回府去了。
那石和蒋凡晨几个迎了李平柏、欧阳明新去了酒楼,酒饭过后三个人拜别大家,回了先前租住的院落。
看管院落的老伙计急忙迎了上来。
老伙计说:“主子您可回来了,昨日来了一个送信的官差,一天来了七八次,天擦边黑的时候把信放下走了。”
蒋凡晨说:“信在哪?送信的官差怎么称呼?”
老伙计说:“老奴问了,可是他不说。可巧夜里下了雨,他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遭,鞋子灌了泥水。我就让他在屋里边脱了鞋袜等主子回来,我帮他烤鞋子的时候看见上面有个裁缝铺的印记,托人问了,是南宫家的人。”
蒋凡晨满意的点点头,接过递过来的木盒子。
木盒子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名妓慕容秋水登场,请务必到场。
看的大家一头雾水,那石的眼睛里却弥漫着熊熊烈火。蒋凡晨见了,知道其中定有隐情,让老伙计退了。三个人进了屋子,在李平柏的苦苦追问下,那石才将南宫宫主夜明月在武府提供三盏转世之灯时事情前前后后讲了。
蒋凡晨的脸色在听到那石讲述夜明月要将那石和李豆蔻的珠胎之一制成的魂俑训练成的京城第一名妓的时候,彻底的灰暗下去,他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咬牙切齿的说:“商量什么,不商量了,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什么胭脂楼砸了,将芙蓉秋水抢回来,我倒要看看这南宫家还能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来。”
说罢,站起身就朝着屋外走去,李平柏和那石拦都拦不住。刚走到院子所在巷道口,碰到急匆匆的赶来的无名。无名一脸的焦急之色。
无名说:“你们怎么住在这么偏远的巷子里,害得我一顿好找。王府出大事了,王爷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这几日就不要进府了。安安生生在家里呆着。”
蒋凡晨问:“什么事?”
无名说:“因为这次的生死会中的十一名勇者都不愿意进宫,只愿意留在摄政王府,龙颜大怒。这节骨眼上,铁梨花竟然不见了。这女人真是靠不住。”
无名三言两语的说了,就急匆匆的走了。
蒋凡晨说:“自古只有奴才才会趋炎附势,英雄好汉只会……”
李平柏左右看了看,那石将蒋凡晨的嘴捂住拖回了院子。
三个人才站定,就见铁梨花泪眼婆娑的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见了那石立刻奔了过来,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铁梨花:“我不想嫁给皇帝,我不要做妃子,你带我走吧。”
蒋凡晨一看,立刻挣脱了那石的胳膊,横了那石一眼,带着噬魂兽出了院子,李平柏看了看,一跺脚也跟了出去,那石蒙了。
蒋凡晨和李平柏雇了一辆车,黄昏时节出现在胭脂楼的院子里。此时两个人已经是一副生意人的打扮,在红灯高挂,仆人传流如梭的后院里,指挥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厮将一坛坛的女儿红、竹叶青、烧刀子、雪里红搬进酒窖。
“阿四怎么没来?”胭脂楼的伙计问。
蒋凡晨说:“什么阿四,姜叔只是让我们来送货,别的什么也没说。你们小心点,这酒都是几十年的佳酿,碎了,你们可赔不起的。”
李平柏拿着账簿一边清点着酒窖里的酒坛,一边问伙计:“听说明天是芙蓉秋水姑娘出阁的日子,这姑娘漂亮吗?”
伙计说:“那叫一个水灵,她往台上一站,剩下的姑娘就都是草。”
李平柏:“我看你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吧,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
伙计瞪着眼睛说:“哎呦,我还真是不吹的,这姑娘就住在梅花斋里,我每天给她送酒,能不知道。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一天到晚不怎么爱笑,愁眉苦脸的。饭也吃的少,酒倒是喝得多。”
伙计说着说着就感伤起来,语气里满是同情:“好好的姑娘,现在进了这楼啊,也是命苦啊。”
天完全黑了,酒还没有卸完。蒋凡晨进了胭脂楼管事安排的屋子,李平柏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他了。
李平柏说:“人在梅花斋里。”
蒋凡晨说:“夜里三更天的时候,我会把酒窖里的酒点燃。我把人抢了来放在车上,花边会看着她,天亮以后,你把剩下的酒卸了,回家去就行了。”
李平柏说:“那你呢?”
蒋凡晨说:“这你就不要管了,过了这夜,京城里会有大事发生,你和那石好生在家里呆着,替我照顾好铁梨花,不要到处乱跑。”
李平柏安静的点了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夜里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冲天的火光包围了整个胭脂楼的后院。院子里救火的人来来去去,吵吵嚷嚷的,天明之分才安静下来。
李平柏推开窗户瞅了瞅不远的地方已经化为焦炭的仓库,看了看细雨蒙蒙的天色,心里乱糟糟的,一种不祥的预兆牵扯着他的心。
他出了院子,指挥着几个小厮将酒卸下来。胭脂楼里此刻一片死寂,面色晦暗的管事匆匆取了银两交给他就走了。
李平柏拉住一个伙计递给他一块碎银子,问到:“劳烦你给问一句,什么时候再送酒啊。”
伙计疲惫的说:“怕是得过些日子了。”
李平柏问:“怎么了。”
伙计说:“楼里的龟爷(专门负责管理和惩罚**的男人)和几个老鸨都自杀了,姑娘们跑的跑,没剩几个,几个武师都疯了。南宫宫主一大早被人发现剥光了衣服躺在面盆里,到现在还在哭呢。这怕是遭了鬼了。”
李平柏温言温语的劝慰了伙计一番,又给了他一些银两,伙计千恩万谢的走了。
灵魂草原的轮回河畔,阿善心有余悸的发着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惊恐,身旁的几个石人也都呆呆傻傻的。
阿善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想着蒋凡晨和黑白无常的对话:
蒋凡晨:“这人间为恶之人不惩,为善之人不救,你们还算神吗?”
黑无常:“六道轮回万事万物自有它的命数,强求不得。”
蒋凡晨:“何谓强求,该死之人不死,该活之人求死,这就是命数!这妓馆整日欺男骗女,这里的哪一个女子不是娘亲所生,不是爹娘所养。到了这里,受尽凌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们良知何在?”
阿善知道六道轮回中的人的命运早就在生死簿上写好了的,这是神谕。但是他不知道良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胖问:“良知是什么,神仙要不要良知,石人要不要良知,没有良知会怎么样?”
阿善沉默了。
轮回之河的水依旧滚滚西去,河畔的几个石人满脸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