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秦轩,你站住。”我飞快跑去,这几天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地在躲我,不管怎样,这次我一定要问清楚。
“秦轩,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拉住秦轩的手有些颤抖,在他面前,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渺小,以前是,现在是,或许以后也会是。
“我没有躲你,你也没做错什么。”他不耐烦地转过身,冷淡的口气让我难受,倘若我们没经历过跌下山崖,没有在花灯会表露衷心,这样的态度,就算是再冷漠的态度我一丝一毫都不会奇怪,只是,没有倘若,那些事情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啊,他对我的承诺犹在耳畔,现在如此,又算什么?玩弄吗?
我从不是玩得起的人,对于感情,要么不付出,要么就爱到底,无所谓甘不甘心,但不能不明不白地痛苦一场,如果面前有镜子,我就会看到自己怒气冲冲的眼神,看到因几日睡不好而惨白的脸色,看到自己无意识留下的泪痕,可事与愿违,我面前的是秦轩,我只能透过他玻璃一样的眼眸看到自己的卑微和懦弱。
“请你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就不会再烦你。”
“好。”他干脆地转过身面对我,皱着的眉头像极了我发皱的心。
“我就没想过和你在一起,你救我,收留我,我很感谢,原来以为把你当作妹妹就可以了,没想到你却死皮赖脸地黏着我,甚至要和我私定终身,没办法,我只好躲你。”
话说完,他仿佛松了一口气,没有留恋地离开,只剩我呆在原地,眼眶很干,嘴角明明是咸的啊……
就这样结束了吗?人们总说快活的日子像一场梦。梦醒了?
自两人争吵距今,已一月不见秦轩,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我盯着池塘里的荷花,鲜亮的颜色很是娇媚却总觉得没有水墨画得高洁,难道有些东西一旦有了颜色就会失去本心吗?
“小姐,小姐。”紫衣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我耳边一阵私语,心情顿时好了,只交代她替我在房里作掩护便偷偷溜出了府。
紫衣这丫头很是乖巧机灵,也不像一般的下人对主子总有畏惧之意,外人面前她是我的知冷知热的贴身丫鬟,独处时她是我的好妹妹。紫衣命苦,是被人贩子卖到沛城的,问她是哪里人,爹娘叫什么名字,一概没了印象,她生得还白净,若当日不救下以后定会沦落风尘,好在我到虞府这几年总缺个顺手的丫鬟,便买下了她。
方才紫衣说秦轩一个人出府了,我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今天是他的生日,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学校是杨湘忆陪他过的生日,到了这个身不由己的陌生世界,每年都是我和他一起,现在我想再为他过一次生日,不管怎样,我不相信秦轩是言而无信的人,他不会抛下我的。
有点手足无措,不知不觉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低头傻傻地看着,手上握着的是我为秦轩做的腰带,手工并不好但花了我三个晚上的时间,颜色也是我一个人去挑的,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颜儿姐姐之前就给哥哥做过一条,她说这是戚国的风俗,如果女子看中了哪家的男子就做条腰带偷偷送过去,男方家就知道可以提亲了。我问怎么娘和姐姐从未提起过这么有趣的事,颜儿姐姐忍不住笑着说,可能她们没想过镜尘这么快就有了意中人了。那时的我,有着年轻女子的羞涩,但更多的是期望。
腰带是我为秦轩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是对秦轩的暗示,只要一个肯定,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成为他的妻子。
街上人很多,秦轩的步子很快,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方向,害怕跟丢。
“啊。”一不小心撞上农户的推车,跌倒在地。
“小姐没事吧,对不起,真对不起。”农户的眼神惶恐,嘴里不住地道歉。
“没事没事,你走吧。”我连起身朝秦轩离开的方向跑去。
手心磨破了皮,膝盖上的裙子也擦破了,但我知道在秦轩面前,我永远都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可以永远真实下去。
这几日根本没好好吃饭,加上为了不被发现一直躲躲藏藏,跑几步便要停下休息一阵。秦轩消失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我本能地放慢了速度。
“你瘦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我连忙躲到墙后甚至都没看清是谁,直觉让我异常敏感。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上面的碎石是粗糙的,我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我看了看前方,没入眼中的是一片虚无,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似乎这样我就可以听得更清楚些。
“我没事,你怎么样?”熟悉的声音是那么温暖,与这几日冷面相对的他判若两人。
“我很好,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很想你,你不会爱上她了吧。”女人多了些哀怨。
“别说傻话,我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真不明白韩先生为什么要你亲自办这件事,对付戚国,我们两国的实力绰绰有余。”
“师傅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震惊代替了泪水,哀伤淹没了震惊。我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几乎将脸贴在了墙壁上,只露出一只眼睛,他们相拥在一起,一个是对我许下承诺的秦轩,一个是许久不见的杨湘忆。
本来,我还有一丝侥幸,以为只要在一起就可以长久,可现在,所有的信誓旦旦都在见到杨湘忆的那刻崩塌了,和她相比,该离开的人从来是我。
他们不仅一直在一起过得很好还准备联手对付戚国,秦轩现在的身份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某个国家的权力不小,国家间的战争我自始至终都不想参与,就算阴错阳差成了将军府的三小姐,我依旧是将自己视为局外人,曾经的我或许有野心,但经历那么多才明白,我玩不过人生这局游戏,智商勉强能糊口,情商勉强能自保,连终于能引以为傲的身份也不过是别人唾手可得的利用工具。
秦轩,我好累啊,当我还是中学那个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的陌路人可好?
“快进来吧,韩先生等你好久了。”
秦轩轻声答应,两人该是手挽着手进门,关门的声音在我心上起了回响。
我擦了擦眼泪,再次探出头去,只见那门匾上刻着三个掉了漆的字,康庭府。原是戚国最大的酒楼,但因经营不善而没落了,其中原因尚要推敲,至少我就曾听哥哥说过,康庭府的管家被查出是北漠的奸细。秦轩与北漠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心还痛着,但报复的愿望是那么强烈。
我扔下那条寄托了我所有的腰带,如行尸般游荡。
原来痛苦的日子也如梦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