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燃起了大火,是成亲的宫殿。火光那么汹涌,我的脸都热了。不久之前我还在那里和溟潜聊天,觉得以后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落魄。
无数问题困扰着我,头痛得厉害,戚国灭了,将军府里还有很多兵士,哥哥一定会保护好娘、姐姐还有嫂子的,爹不知道怎么样了,兵权还在他手上,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秦轩……秦轩,我要去找秦轩。
我想冲出去,却又被溟潜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让我走,我要去找秦轩。”
“你不用去了。”溟潜的脸色变了。
“为什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灭戚国的就是秦轩。”一字一句,没有丝毫迟疑。
“你开什么玩笑,秦轩怎么可能灭戚国?你疯了。”我挣脱着想要离开,可溟潜的力气是在太大,我太不自量力了。
“你知道秦轩的真实身份吗?他是渊国的九皇子,”溟潜说得好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没有理由骗我的,“刚才我躲起来听得一清二楚,那个人还想把你抓住好借此威胁你爹。”
我的身体没了知觉,任由溟潜拉着。往事历历在目,我早该有所察觉的,他若是普通的奸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怎么有能力把我从宫里带出去,怎么可能认识涵清池的祭祀宫女?还有紫衣,该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吧。敌国的皇子在护国大将军女儿身边做卧底,等待机会一举攻灭戚国。
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成了让戚国亡国的罪魁祸首?
想起那时他与杨湘忆的谈话,我早该知道的,我早知道的,但我却妄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戚国毁在我手上了,眼泪不停流,心里却想大笑。
秦轩,你真厉害啊,平日里隐藏得那么深,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
周围都是火光,打斗声,我眼前一黑,却仍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镜尘,镜尘,你醒醒。”面上一凉,我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眼睛微微睁开,冷冷的光线刺痛了神经。
“这是哪里?”头还有些痛,“我怎么在这里?”
“我们出宫了,这是我找到的一间破庙。”是溟潜,他的手上拿着红布,上面沾了水,是他的喜服。
“我娘和姐姐在哪里?”不知道他们逃出来没有。
“你放心,我听说你哥带着将军府的人突出了重围,只是没找到你,应该很担心吧。”
听完溟潜的话,我的心稍微安稳了些,但想到现在的情况,又紧张起来。
“戚国亡了?”
“戚国亡了。”
“宫里怎么样?都是……渊国的人了吗?”他知道,我想问的是秦轩。
溟潜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道秦轩是怎么想的,带人攻入皇宫后似乎没有撤退的迹象,我听说大批埋伏在戚国的奸细打死搜捕戚国重臣。”
“攻城略地之后不应该是等待大军进入吗?这么快就开始清理朝政,”我不敢相信,秦轩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量,“你的意思是……他是要自立为王,可光是戚国残余的军队就会让他自顾不暇,何况如果渊国的皇帝知道了,一定会出兵干涉的,皇子叛国,从未听说过。”
“我昨晚在皇宫看到千羽国的人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对千羽国发号施令,这样一来,渊国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他也可以专心清除戚国的残余旧部。”
千羽国?爹曾说,那是在西北尽头的国家,皇帝和大祭司擅长巫蛊药物之术,从不参与国家争斗,但若是有人妄图侵犯,还没出兵就先暴毙身亡,十几年没有动静,几乎都成为了传说。秦轩竟然能得到千羽国的支持,真是不可思议。我又想到了杨湘忆,难不成她背后的势力就是那个可怕的国家。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是……”我忍不住心里的疑问。
“我虽然装疯卖傻六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关心政事,人总要为自己留好后路。好了,休息得差不多,我们还要赶路去和你哥哥会合,别让他担心了。”
“恩。”自从知道秦轩和杨湘忆在一起,我还没有如此平静过,或许是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在一起,看清楚了。
一路上,我始终默默跟在溟潜身后,戚国亡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面目面对他。他也无言对我,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赶路,没有任何交流。一个是亡国太子,一个是叛国妖女,世上再找不出这样冲突而对立的组合。我希望他能骂我一顿,又或者可以打我几巴掌,他没有,但我分明记得那夜他布满血丝的眼神是那么绝望而痛苦。
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群士兵,从军服上看是渊国的,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溟潜就把我拉进了一旁的草丛。
士兵骂骂咧咧地搜寻着,脸上的表情凶神恶煞,我很害怕,是将军府将我保护得太好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军人就是和杨仲大哥那些人一样的,可是,我现在面对的是敌国的军人啊。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近,恐惧也增加了。
溟潜突然拉住我的手说,“你爹在城外置的宅子知道怎么走吗?”
“大……大致认识。”
“我派人传信给你哥哥,约好在那里会合,你一个人可以吧。”
“溟潜,你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一起走吗?你想做什么?”我慌了,从宫门被攻破的那刻起,我一直信任地跟着溟潜,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现在,他要与我分开吗?
“镜尘,敌人太多,我们两个人跑不远的,我去引开他们,你去宅子找你哥。”
“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拽住了他的袖子。
“镜尘,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我们在边境客栈遇到的情形,”他的眸子黑得发亮,“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他松开我拉着衣袖的手,起身跑向了相反的方向,我趴在地上只听见他大喊着说:“戚国太子溟潜在此。”
七年前,边境,客栈,原来他就是那个画中的少年,我看痴了的少年。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我愤怒、害怕而悲伤。对不起,没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