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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暗潮汹涌的晚宴(上)

安梓潼在房间里用过了午餐。今天威廉没有照常陪在自己身边,而是由克莉丝负责起居。安梓潼对克莉丝不是很熟悉,所以有些拘谨。谢谢了克莉丝的服务,安梓潼在窗台边的书桌上继续画着手稿。

莱思丽(Leslie)叩了叩门。在得到安梓潼的允许之后,她带着两个女孩把一衣架的衣服推了进来。虽然安梓潼并没有有意记住,但是威廉似乎告诉过自己,莱思丽是这儿的主管人员之一,主要安排女性员工的工作。

安梓潼不知道她怎么会亲自上来,因此有些忐忑。

“安小姐,这是大人按照您的尺寸,为您专门定制的礼服。”莱思丽展示着美丽的衣裙。

“谢谢你们帮我拿到房间来……”安梓潼知道,她们都只是这座城堡的员工,要对这些美丽的衣服表示感谢,还需要直接和伊安说。这是因为,是否定制这些衣服并不是她们决定的。所以,安梓潼只能感谢她们让这些衣服保持良好的状态,感谢她们把衣服带到房间里来,或者直接说谢谢,但是并不确切表明在感谢什么。英国人真是古怪,每个人的职责分得太清楚,对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你只能询问或者讨论与她有关的事情。否则,她会觉得你让她很为难,而且你的对话是毫无意义也不需要被关注的。

“大人的知心朋友不多,像安小姐这样的更是少之又少。”莱思丽接着说,“大人很希望把您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所以,今晚的宴会,大人希望您务必参加。五点我会派格雷斯上来,让她为小姐你梳妆打扮。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大人会亲自请您下去赴宴。这样的行程可以吗?”

“嗯……好,好的。”安梓潼无奈地回答说,“那就麻烦莱思丽你统筹、安排了,谢谢。”

送走了莱思丽几人,安梓潼锁上门,心里有些莫名的烦闷。

没想到,不就是拿他的婚事打趣了吗,今天他便叫了一大帮子人来看自己的热闹。

再想到那些礼服,竟然是早就预定好的,安梓潼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是否伊安觉得自己和他走得太近,为了不至于让别人误会,他才安排了这么些活动,特意说清楚自己的身份?

安梓潼心里疑惑,却又觉得是自己太小心眼了。而且,自己居然质疑伊安是否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来筹备一场正式晚宴,这种想法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安梓潼心里一瞬间五味杂成,思绪万千。

兜兜转转一番,安梓潼终于还是躺倒在床上。她心里想着睡个美容觉,竟然一直睡到了约定的时间,直到被莱思丽的敲门声叫醒。

安梓潼迅速挑了裙子,穿戴整齐了,这才开了门。在格雷斯的建议下,安梓潼请她帮忙设计了合适的妆容。婉拒了莱思丽端上来的几套珠宝,安梓潼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枚缀着贝壳的手链扣在手腕上,又把配套的耳钉和项链戴好。

莱思丽有些不解。眼前这位小姐真是奇怪,大人特意在库房为她挑选了几套祖传的珠宝,可她却一件都看不上。要知道,这些珠宝还从来没有被这个家族的历代女主人之外的人佩戴过呢。就连当年的雪莉小姐,也仅仅只有看着的份。也不知道她是清高、避嫌还是不识货。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安梓潼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了情绪,她这才拜托莱思丽邀请等在会客室的伊安来到楼梯边,与自己会合。

今天安梓潼选择了一件白色的、缀着羽毛的小礼服,显得格外的明艳动人。伊安绅士地把胳膊递了过去,却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安抚着安梓潼微微攥起的手掌。

楼下本是吵吵嚷嚷的,此刻却有意无意地静了下来,安梓潼有些局促,心里想着能像个小孩一般跑回房间,或者冲出门廊该有多好,可是脚下的水晶鞋依旧优雅地落在正大厅新装饰的地毯上。

伊安感觉到安梓潼渐渐放松了,于是改为牵引着她的小手,却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心。

两个人穿过大厅,来到其中一间起居室。这间房间与棋牌室相连,另外一侧连通着正餐厅。一般没有事情可做,但是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安梓潼就会来到这儿,坐在高大的壁炉周围的手工布面沙发上,看着从阅览室借来的小说。

现在,沙发上已经端坐着很多陌生人。伊安始终领着安梓潼,正色说到:“大家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知己好友,华裔设计师,安梓潼小姐。梓潼她近日住在此处,前几日有些不适,静养在二楼,所以还未与大家见过面。”

说到这里,伊安望着安梓潼,仔仔细细地介绍着在座的所有人。“梓潼,我身边这两位是托马斯男爵和罗宾逊子爵,你叫他们班宁(Banning)和查尔斯(Charles)就好。他们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在伊顿公学的时候,只要我们其中一个在哪里,就准能够在那儿找到其他两个。”

班宁是个红头发的年轻帅哥,脸颊上有着可爱的雀斑。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朝着安梓潼友好地晃了晃手。查尔斯则是个有着栗色头发的男子,脸部紧绷的线条使他看上去稍显严肃。和班宁不同,他的头发被打理地很是服帖,烫的笔直的衬衣也一直扣到了喉部。他礼貌地朝安梓潼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缓和。

“端坐在左边沙发的,是我向你提到过的,天空岛的麦克劳德夫人。她身边的两位是她家的女儿莫莉(Molly)和爱儿(Eire)。坐在爱儿旁边的,是麦克劳德家族的表小姐,斯蒂芬伯爵的女儿,艾米莉(Emily)。”

麦克劳德夫人是个高个子的女人,佩带着很精致、复古的蛋白石饰品,她浅浅地微笑着,只有在听到女儿的名字时,才露出了不同的、稍稍自豪的表情;莫莉小姐就像伊安形容地,端端正正坐在自己母亲的身边,感受到安梓潼的视线,她脸上依旧是一片空白。爱儿小姐看上去倒是个好相处的小姑娘,她随着姐姐端端正正坐在母亲身边,却趁着大家不注意,朝安梓潼淘气地吐了吐舌头。艾米莉看到了爱儿的举动,本来就有些拘谨的她脸色更加苍白了。看着安梓潼用友善的目光望向自己,她怯懦、讨好地笑了笑。

“右边沙发上的,则是我的校友,阿奇伯德(Archibald),布莱尔(Blair)和凯斯(Cath)。阿奇伯德和布莱尔暂时还未继承家里的爵位;凯斯是韦尔兹利家族,也就是惠灵顿公爵最小的孩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们都是同一年入读的爱丁堡大学,毕业以后也一直保持联系。不过他们各自都在自己从事的领域声名鹊起,难得有把工作放在一边的时候。你和我一样,叫他们名字就好。我的弟弟麦克(Mack)在路上耽误了,预计晚上才会到,待会儿他来了,我再向你单独介绍。”

安梓潼知道,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都可以称为“Lord”(勋爵),直接称呼时,都可称“Your Lordship”;而公爵、侯爵、伯爵的长子在没有继承其父亲爵位之前,也可称之为“Lord”(勋爵),但不是贵族;公爵、侯爵的次子以下的儿子,可以终身称之为“Lord”(勋爵),对伯、子、男爵的次子以下的儿子可称“Honorable”(尊敬的);他们也都不是贵族。

而侯爵夫人(Marchioness)、伯爵夫人(Countess)、子爵夫人(Viscountess)、男爵夫人(Baroness)均可称之为“Lady”(夫人),即用“Lady +丈夫的姓或丈夫勋称中的地名”;公爵、侯爵、伯爵的每一个女儿也都可称为“Lady”,即可用“Lady +授予名+姓”。

“这是我的荣幸,可以认识你们。勋爵阁下、勋爵阁下。麦克劳德夫人、莫莉.麦克劳德小姐、爱儿.麦克劳德小姐。阿奇伯德勋爵、布莱尔勋爵、凯斯勋爵。”安梓潼与众人依次打过招呼,然后在伊安的陪伴下,坐在沙发上。

“nihao,”麦克劳德夫人微笑着,像模像样地说起了中文。

“您的发音让我很惊喜”,安梓潼笑着说道,“英国是个很友好的地方,大家大概都会说一两句中文,可是夫人您的发音,让我觉得很亲切。

“安小姐,you are so sweet。我的丈夫决定把房子的一二层交予游客参观,其中很多都是来自中国的游客,于是也学了几句可以应付的基本的语句,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呢,真希望可以多留几天,和安小姐你好好学一学。”

看长辈做了个总结,几个小辈便忍不住东一句西一句问了起来,安梓潼受宠若惊,笑着一一回复。都是好相处的人,迅速找到共同话题的年轻人立刻聊得热火朝天。

看着身边侃侃而谈的安梓潼,伊安一面和麦克劳德夫人聊着家常,一面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宠爱。

“安小姐手上的手链很是别致呢,莫莉还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品牌的设计,以后莫莉也好留心看看有没有自己心仪的。”看着伊安不但以保护者的姿态陪在那个女人身边,甚至眼神都不和自己交流一下,莫莉觉得自己被冷落在一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于是忍不住发了难。

和凯斯聊天的爱儿识破了姐姐的小心思,笑着说:“姐姐,你每次只固定去那几家挑首饰。我还以为你只喜欢中规中矩的首饰呢。”

安梓潼这才听出了的门道,于是礼貌附和道:“只是朋友自制的一件小礼物,承蒙麦克劳德小姐喜爱了。还有,请叫我梓潼吧,如果麦克劳德小姐愿意的话。”

见妹妹戳穿了自己的心思,情敌又四两拨千斤的带过了话题,莫莉有些恼怒。

餐具在枝型水晶灯下闪闪发光。在亚伯的带领下,大家开始依次离开起居室,朝着隔壁的正餐厅走去。

麦克劳德夫人见二女儿隐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于是悄悄把莫莉带到一边:“你父亲是想要把你教育成大家闺秀,我虽然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你既然承担了下一任家主的身份,就该自持。今天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发了脾气。”

“母亲,我并没有发脾气。”莫莉下意识反驳道。

看着女儿嫉妒的表情,麦克劳德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导,莫莉自小便倔强,对伊安的感情自己也都知道,做母亲的虽然对这位安小姐没什么想法,可还是偏向自己的女儿。

想着两家的婚事确实需要和丈夫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麦克劳德夫人只得先安抚好自己这位公主:“莫莉,妈妈会让你得偿所愿的,现在试着克制自己,好吗?还有,你可知道,你妹妹今天不管有意无意,确实是帮了你?”

“母亲偏向妹妹也就罢了,何必说这样的话来唬我。”莫莉淡淡回了一句。

“你啊。你可知道,那姑娘手上带着的,正是HarryWinston纪念版手链?设计师只赠与私人,一共制作了不到十条。我也是上次去米兰看时装展,才有幸看得庐山真面目。并且如果我没有看错那细微之处的话,她手上的,应该是那条尤为珍贵的、由设计师一手打造的原版手链,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那姑娘对你没有恶意,为人低调,你却自己嚷着要问这种蠢问题,枉费了你父亲的期望。你这样的个性,和雪莉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只会让伊安离的远远的。”

“母亲教育的是。”莫莉心里有些不满,却也识相,不敢在母亲面前说些看低雪莉的话。看着母亲在伊安身边落座,而他的另外一边早就给了那个女人。莫莉镇定地坐在班宁旁边,刻意和他攀谈起来。

班宁因为为伊安不值,从来不喜欢麦克劳德这家人。特别是这个心高气傲的莫莉,虽然十足十是个美人坯子,言语之间,却让人提不起兴趣。而且,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样,真是不知趣。虽然大家玩不熟,可是好歹见过这么多次面。自己身边的位置,谁都知道是留给查尔斯的,她却非要坐下来。

班宁不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在他看来,现在莫莉主动坐在自己身边,又缠着自己说话,一定是看着伊安正在与她的母亲交谈,想要趁机让落单的安梓潼坐立不安。

班宁本来就不满莫莉占了自己为查尔斯留的位置,更是敷衍了事,只草草应付了几句,就毫不客气地结束了谈话,与另一边的安梓潼聊了起来。

查尔斯从盥洗室出来,就看着莫莉坐了班宁旁边的位置,他自然而然坐在莫莉另外一侧,转头加入了阿奇伯德和艾米莉的对话。

另外一边,爱儿和布莱尔、凯斯聊得正欢。

莫莉反而形单影只。

这时,菜品被连续不断地端了上来,莫莉正好借由用餐来掩饰自己窘迫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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