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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掩埋

小路上有一排路灯。

明晃晃的路灯突然爆开,把两个绿少年吓一跳。

不止一个路灯爆开,沿途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爆炸,一个接一个熄灭。

两个绿少年惊得毛发直竖,赶紧跑掉。

蓝奇在夜幕里惊醒过来,两手在抖,腿肚子在抽筋。

周围静得没有一丝风声,静得如同坟墓。

是谁?是谁弄爆了路灯?是谁阻止绿衣少年靠近他?

难道是扔石头的人?

蓝奇多么希望是这样,他甚至不敢去多想了,害怕又挖掘出什么可怕的猜测。那只会让他身心颤抖,惊慌失措。

黑云笼罩了月亮。

呆立了片刻,蓝奇想起了尸体,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他蹲下身在地上摸索着,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居然什么也没摸着。尸体不见了!

他慌了,越慌越心惊,脊背嗖嗖发冷汗。

“对了!”他惊喜地一拍脑门,真是太糊涂了,尸体在身后啊。

这种反应……是不是太可耻了!他在庆幸什么?如果尸体不见了,才是最好的结果呢。可惜他很快摸到了尸体,有些失落,但没有继续傻楞着。他抓住韦小巫僵硬的胳膊,弯着背,朝僻静的角落里拖动。

真沉!尸体像一头死去的熊。

身体都弯成了弓形,才勉强拖了不到两米。他恨不得把韦小巫拆成一块块装运走——

这种邪恶的想法让蓝奇一下子震撼。

噢,天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邪恶?

究竟哪儿出了问题?是自己的神经出了问题?

蓝奇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呼吸一下比一下紧,整个人紧张成一团。

可紧张解决不了问题。

他必须变得坚强。

尸体脱离了地面,落在蓝奇背上,一百多斤的重量,像一座小山压着一样,背都快压断了,他闷哼了一声,硬是把两条死气沉沉的胳膊交叉着搭在胸前,双手用力握住。

蓝奇很不情愿这样,尤其之前韦小巫掐他脖子,这个姿势也是夹着脖子,让他心生胆寒。生怕韦小巫突然活过来,用铁钳似的臂弯扣住他细小的脖子,咔嚓一声……

蓝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步履蹒跚,极为艰难,但必须往前走。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在衣襟上,风一吹,贴着皮肤,冰冰凉凉。

“沙沙沙”的诡异声音,像是树木相互轻声细语,指指点点,悄悄地议论,只有他清楚,那是尸体的鞋底摩擦地上产生的恼人音符。

路灯虽然熄灭,但几盏老式油灯零星悬挂在树木间,晃晃荡荡,时明时暗,渐渐地变得惨白,然后又一点点转成墨绿。

绿得像幽灵的眼睛。

周围是不是真的有着幽灵呢?

蓝奇甚至不敢喘气,不敢有动作,死死地盯着那些古怪的油灯。

一刹那间,蓝奇有了错觉,那是油灯还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蓝奇不禁打了个激灵,咽了咽口水,把尸体轻轻地倚靠在岩石边,壮着胆子去试探。

阴森森的灯光像鬼火一样飘荡着,又像是在诡秘地招唤他。蓝奇有些惊,有些怕,很想退回去,当他以为已经靠近油灯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离它们其实很远很远。难道那些油灯是在和自己捉迷藏吗?

校内的钟塔发出悠扬的钟鸣,似远古的神祗在大脑中央荡漾开来,蓝奇惊呼一声,转身朝后面跑去。

深夜一点了,再过四小时天就亮了,到那个时候,他想把尸体完全藏住就不可能办到了。

还是那个地方,被韦小巫打得浑身疼痛,被月季花小刺扎进肉里,险些被人发现的地方。蓝奇把尸体平放在地上。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很少有人踏足的角落。

不能把尸体塞进花丛,也不能搭在树上,更不能扔进垃圾桶。蓝奇想了很久,决定采取最古老的方式,挖坑埋了。

找把铲子很容易,挖开泥土却很难。

“当当当”铲子铲在地面,竟然发出这种怪腔调。

这下可坏了,蓝奇有些气馁,挥汗如雨,神情紧张又担忧。怎么土层硬得跟化石一样,根本挖不动?太古怪!白天还好好的,他见过蚯蚓钻开泥土爬出来,土壤细软而潮湿,应该很好挖才对呀。

怎么此时竟像穿了一层盔甲?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啊——”

蓝奇刚要扬起铲子,突然,像是被电了一般,飞速跳了起来。

“我的天啊!”他失手扔了铲子,连连后退,一脸震惊与恐惧。

他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脚下的泥土居然像波浪一样拍打起来……

好像是两个泥人在打架,打得热火朝天。它们好像为了蓝奇打架,争论着要不要让他埋那具看起来苍白、摸起来冰冷的尸体。

一个泥人说:让他埋吧,以后可就有好戏看了。

另一个泥人说:不能埋,我们不能埋葬罪恶!

微弱的月光下刮起了小风,听上去总像是鬼在吹气,吹得很小心。

吹到蓝奇的后脖子里,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紧紧挨着墙角根,浑身发抖,两腿发软,很想穿过墙逃跑。

其中一个泥人战胜了一方,它笑了,发出切割机切割钢筋的声音,超高分贝,尖锐而嘈杂。

蓝奇急忙捂住耳朵。

当它那黑洞洞阴森森的眼睛扭向墙角的时候,蓝奇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仿佛被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紧紧咬住,动也不能动,任凭它把身体绞成了麻花。

蓝奇的身子晃得厉害,在风中哆嗦、极度惊惧,受不了!小小心脏真的承受不了这样疯狂而诡异的惊吓,扑通一声,笔直地倒了下去。

凄凉的夜里传来一声痛叫,蓝奇被什么硌到肚子了,如同被人打了一拳,背上大汗淋漓,很快浸透单薄的衣裳,他的手因疼痛掐进了土里。

这时,他猛然盯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抓住了泥土,眼珠子瞪得溜圆,心里防线涌进了一股冲击波,血液似乎沸腾了,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

这是什么?泥土啊,它是松软的!蓝奇几乎跳了起来,异常欣喜,就差欢呼雀跃了。

什么泥人?什么争斗?现在统统不见了,他只知道脚下有一片正常的土壤,可以挖,这就够了。

果然,刨起土来顺畅多了,哪儿来的硬绑绑,哪儿来的泥人,刚才简直就是幻觉,他这么想。最近发生的离奇事还少吗?平白无故遭人毒打,估计是得了后遗症,虽然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全靠那瓶药,但是心里阴影落下了,看到鞭子身上就疼。

可恶的韦小巫!他愤愤地想,狠狠地挖出一大块泥土……

汗水滴落中,他挖出一个黑漆漆的吓人的坑。

尸体被拖进坑里,大小正合适。

韦小巫,好好睡吧,拜拜啦。

把尸体埋好,用铲子铲平整后,蓝奇准备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实在太累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忙了一晚上,不为别的,只为报复!

背尸,藏尸,埋尸,太讽刺了,到现在还心惊肉跳,像做了一场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到那边看看!”被树木挡住的地方传来说话声。

有什么东西从高空掉了下来,啪的一声,几片落叶被一股气流冲开,飘了起来,像夜间的飞蛾在灯下起舞。

蓝奇回头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啊,一个小个子人影!

一张小脸苍白如雪,两团幽蓝的光在脸上闪动,像是眼睛……蓝奇没有看清楚,只见那人影跟着一条白线消失了,速度太快,如同鬼魅!

护校队冲了过来!

“糟了!”蓝奇身子一震,手足发凉,两眼焦急地寻找躲藏点。

墙根有个洞眼,围墙好像敷了一层白霜,反衬得洞口乌漆暗黑,吓人之极,像是吃人的狼嘴,仿佛一进去再也出不来。

管它什么狼嘴,就算是蛇肚也得钻,蓝奇毫不迟疑地卧倒,扑进洞里。

洞外有条水沟,他险些掉了进去,幸亏上面架了钢筋拦截网。

围墙内一阵急过一阵的脚步声,很快从耳畔消退了。看来他们走了。

蓝奇抬头的瞬间,呼吸一紧,目光愕然。

一个小小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微风卷起金色的发丝,不停地拨弄着,拂到了脸上,挡住了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她一条腿弯曲,向前迈的样子,另一条腿朝后,单腿独立,充满力量,支撑着整个身体,两条胳膊也是一前一后摆动的姿势。

这是……在奔跑吗?

蓝奇轻轻地越过水沟,来到她面前,看清了小家伙的真面目。

不由得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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