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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立贞节牌(1)

在“从一而终”的封建礼教束缚下,有些姑娘定了亲后男方不幸死去,女方被迫奉行旧礼教的规矩,过门守节,了此终生,称为“立贞节牌”。新婚之夜,唐云姑的丈夫汤玉麟一命呜呼,云姑被汤府强令守节,在那幢森森豪宅之内,极不人道的封建礼教之下上演了一出哀婉悲歌……汤玉麟的百日祭过几天就到了,其父汤敏斋决定在百日祭这天为儿媳云姑立贞节牌。为这事他特地去了县府一趟,想请知县老爷给题匾旌表。

知县老爷认为这是有利于匡正世态人心、维护礼教大义的一桩好事,一口答应下来,立即差人找来工匠,做匾刻字,保证在立牌那天,披红挂彩送到汤敏斋府上。

汤敏斋回到家里,立即叫胡义顺去场上叫来几个本族家丁。汤敏斋对他们吩咐了一番,这几个家丁便马上赶往太平场的汤氏族人家里,传达汤敏斋的命令:全体汤氏族人斋戒三天。三天以内,不准杀生,不准吃荤,能够行男女之事的男人,不准和婆娘同床,以免沾上女人秽气,亵渎了祖宗神灵。三天以后,穿戴整齐,来汤家大堂祭祀祖先,为少奶奶立贞节牌。

从这天起,汤家也开始自觉执行这些规定。厨房里不见了老厨子杀鸡剖鱼的血腥场面,汤家的人似乎一下都变得非常仁慈起来了。汤锅里再也没有飘出猪肉的芳香了,端在桌上代替往日鸡鸭鱼肉的,只是豆腐、粉条、竹笋等素食物。汤敏斋又煞有其事地叫刘妈在他的书房里为他临时支起一张床,以率先做出不与女人同房以免沾上秽气的样子。

汤敏斋的这些命令,自然也贯彻传达到了云姑那儿。云姑听了,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不是为别的吃惊,而是为这么多的繁文缛节。至于立贞节牌,她知道迟早这一天要来,反正逃不过这一关了,心一横,也就再不为这事痛苦或悲伤了。她的心已近于麻木,因此,不论汤敏斋把这事操持得如何庄严和隆重,她听了,既不喜也不悲,完全是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情。

对于汤敏斋关于斋戒的命令,她觉得前两条不难做到。她不杀生,也不可能去杀生。至于吃素,她更不难做到。可对于第三条,云姑不免在心中暗暗叫起苦来。虽然汤敏斋这条指令是针对男人的,可她是汤家这场大戏的主角,她已经不贞了!在为汤玉麟守孝这一百天里,有个蒙面强盗潜进她的房里把她强奸了,神灵知道,肯定不会饶过她的。如果在这几天里,蒙面男人再来光顾,她就会罪上加罪。于是,她就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上苍,别让蒙面男人来弄脏她的身子,让她洁洁净净地去参加汤敏斋为她举行的所谓立贞节牌仪式。

在此以前,蒙面男人已好几次来和她行了男女的云雨之事。每一次来,蒙面男人都把自己连头带脸,蒙得一点不漏,只剩下两只滴溜溜的大眼,在她身上痴迷流连。每一次来。蒙面男人都要云姑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尽情欣赏着她身上每一处凹凸的地方。有一次,他用手抚摸着云姑身上性感而柔软的肌肤,压抑不住地从蒙着布的嘴里,传出瓮声瓮气的话语;“我的小乖乖,你太美了!太嫩了!真是一棵十足的嫩白菜!你这嫩×,让我永远过不够瘾!”

还说了另外一些更下流的话。

每次来,云姑都像木头人一样,任他摆布蹂躏。除了因为恐惧以外,她还在心里恨他,这种恨难以诉说却刻骨铭心。不错,她曾经渴望有个男人爱抚,渴望倚靠在一个男人宽广有力的胸膛上,甚至产生过偷人养汉的想法。可是,绝不是这样的男人!他是强盗,强盗!并且他每次来,都像饿狼一般,尽情折腾她,仿佛要把她往死里折腾一样。而事情一完,裤子一提,对她只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等着,过两天再来!”然后便扬长而去。

云姑希望他在回家的路上,跌下岩摔死,被人杀死,或被毒蛇咬死,永远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可是老天没睁眼,没顺她的意,这个强盗仍频频来到她的屋子里。云姑知道躲不过他,也咒不死他,只希望他这几天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这次,老天似乎顺了云姑的意。第一天晚上,云姑相安无事。第二天晚上,云姑又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三天晚上,也是最后一个晚上,只要过了这晚,云姑一颗心才会放下来。她在心里为自己祈祷了一遍,才上床睡觉。

心中怕鬼来,鬼却偏偏来,云姑刚刚提心吊胆睡下,就听见了蒙面男人的敲门声。云姑的心紧了,拉上被子蒙住头,身子在被窝中缩成一团。

蒙面男人又敲了一遍门,这时大约生气了,用牛耳尖刀从外面拨开了门闩——像他第一次进云姑房间那样。

他走了进来,像回到自己家中一样。蒙面男人走到云姑床前,大大咧咧地划上火柴,点亮灯。

云姑在被窝里,好似等待即将宣判的死刑一样,身子不断颤抖。

蒙面男人显得不耐烦了,一把掀开了云姑身上的被子,生气地问道:

“为什么不开门?嗯?”

云姑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像羔羊一样,两眼闪着可怜和乞求的光芒,对蒙面男人说:

“大哥,今晚……我求求你,别……别做那事,行不行?明天,老爷就要为我立贞……贞节牌,我怕……怕……”

尽管蒙面男人已多次来和云姑同床共枕,行云雨之欢,可云姑今晚才是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她也不知他是老是少,是大王还是一般喽啰,就喊他“大哥”。她希望这个“大哥”能行善积德,仁慈地放过她这一晚。

可蒙面男人听了,一点也不心软,说:“我不管那些!我说过,我什么时候想来就要来。快脱!”

云姑本能地把一只脚压在另一只脚上,将双腿紧紧夹住,再一次对蒙面男人乞求说:“大哥,行行好吧!过了今晚,以后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少啰嗦!老子等不及了!”蒙面男人没等云姑说完,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云姑的话。说着,又“飕”地抽出牛耳尖刀,一下扎在床沿上。

云姑再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一只懦弱的羊羔。绝望中,她只有又一次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老天爷安排了。她屈辱地剥光了自己的衣服。

蒙面男人得意地爬了上去。每一次,云姑诱人的胴体,都让他着迷,让他沉醉。然而,云姑的内心却恐惧、痛苦不堪,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飞出体外,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僵尸,一段发软的、有温度的木头。

“你蹂躏吧,强盗,魔鬼!”她闭着眼,让泪往心里流着。

第二天一大早,来汤家帮忙的两个本族男人,忽然给云姑房里抬来一只大黄木桶,放在屋子中央。接着,驼背胡义顺挑来两担热水,倒在大木桶里,然后出去了。刘妈紧接着走进来,对云姑说:“少奶奶,老爷吩咐,请你净身!”

“净什么身?”云姑不懂,带着几分不解的神情问刘妈。

刘妈回答说:“就是把身子洗一下。今天迎神,全家大小人等,以及来参加的人都要把身子洗干净。老爷说,是不能让秽气带进神殿的。”

云姑明白了,又惊异于这礼节的繁琐和庄严。想想洗洗也有好处,便对刘妈说:“好,我洗。”

刘妈又说:“老爷还吩咐,把你今天要穿的衣服,不管里里外外,都拿到大堂里熏香。”

云姑又不懂了,忙问:“熏香?熏什么香?”

刘妈回答说:“大堂里燃了苦艾、菖蒲、香草,凡今天大小人等穿的衣服,都要拿去熏一遍,把衣服上的秽气都驱逐掉。”

云姑又明白了,忙打开箱子,找出一套绿绉布面衣服。刘妈见了,忙说:“老爷说,今天又是少爷一百天忌日,不准穿花哨衣服,只能穿素服。”

云姑知道,这是要她穿那件青色丧服了。于是便不说什么,找了那套衣服和一件内衣,交给了刘妈。

刘妈接过衣服,边往外走边说:“少奶奶,你先洗着,我一会就来!”

刘妈走后,云姑就掩上门,关好窗帘,慢慢脱掉衣服,跳进了大木桶中。一种温暖的气息立刻包裹了她。云姑突然感到了一种舒坦和轻快,这种舒坦和轻快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此时,她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氤氲的雾气不断向她头顶涌来。她就那么坐着,像是浸在温柔平静的海水里,四周是一片蔚蓝色,金色的阳光照着她雪白的身子。仿佛是害怕惊扰了这美丽的画面一样,连她的呼吸也是轻轻的,轻得似有若无,像袅袅娜娜的蒸汽。

可是,此时云姑的心里,却翻滚着巨浪洪波,一种巨大的恐惧感不断地向袭来。她知道汤敏斋让她洗澡的目的,是怕她将“秽气”带进了神殿,是怕她亵渎了汤家祖宗神灵。可是,她已经是不干净的人了!特别是昨天晚上,那个蒙面男人还把脏物弄得她满身都是。她不知道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神,可是,面对汤敏斋特地为她举行的这么隆重、庄严的仪式,她还是隐隐感到了一种鬼神的力量。因此,汤敏斋越是这样,她越感到恐惧,甚至还产生了一种罪孽感。

想到这里,云姑睁开了眼,忽然在水里使劲搓起自己的下身来。她几乎想把一切抹去一般,狠命地擦着、搓着。直到那地方痛得忍不住了,她才停下手来。她知道,无论怎样洗,她反正是一个不干净的人了。这样,她又才稍为安静一些。

一会,刘妈托着熏好的衣服进来了。云姑也无心洗了,从木桶里爬出来,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就接过刘妈手中的衣服穿起来。

刘妈一边帮忙给云姑穿着衣服,一边说:“少奶奶,老爷今天为你准备的排场可大了!”

云姑无心听这些,淡淡地问:“好大?”

刘妈说:“刚才县城文庙里的一班音响乐师来了。这些音响乐师只在每年祭孔圣人时,才肯出一次场的,老爷也去把他们请来了!”

云姑又问:“还有呢?”

刘妈说:“祭品也是整猪整羊。还有好多东西,我说都说不上来。反正我长几十岁,没见过这样大的排场!”

云姑听了,心里十分反感,想说管他排场不排场,自己反正是菜板上的鱼,横切竖切都由别人了。可她没说出来,说了又顶什么用呢?穿好了衣服,两个男人又来抬走了大木桶。刘妈又对云姑说:“少奶奶,贞节牌定在午时立,老爷吩咐,叫你不要出屋,时候到了我来叫你!”

云姑这时才凄苦地回答:“刘妈,随他们的便吧,我不走。”

“那好,我出去了,少奶奶!”说着,刘妈匆匆地离开了云姑的屋子。

这里云姑去关了门,回床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那个要给她带来厄运的时刻。

主宰她命运的这个时辰终于到了。午时前十多分钟,刘妈来将云姑带了出去。走出天井,云姑就见大院中黑压压站了一院子人,全是男人,不论穷的还是富的,都穿了干净的衣服,仿佛过节一般。一个个神情肃穆,寂静无声。看见云姑由刘妈搀着走出来,也都只是回头瞥了一眼,接着回过头去,面北而立。汤家大堂的朱红大门紧紧闭着,一对麟麟铜环闪着耀眼的光芒。

汤敏斋穿一件崭新的宁绸青色长衫,站在阶沿上,一样神色庄重的面向北方,垂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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