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夏卿云只装作并没有听出他话中深层的含义，只道是元启涅那脸皮简直比这脚下的地皮还要厚，无论自己做什么，人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伪谪仙的模样，真真是一只血统纯良的衣冠禽。兽。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夏卿云已经不想再多做辩解了，怒极过后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有一种郁闷叫做有心无力，显然自己这只小狐狸是斗不过元启涅那只老狐狸的，待到自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后，许还有与元启涅一敌的机会。
夏卿云不由抬头看向天上渺小的烟火，计算一下时间，晚宴差不多时也该结束了。
元启涅牵着夏卿云的小手往外走：“这不是同庆宫晚宴殿外，而是在新荆城外，方才一直在阵眼中，我送你出去吧。”
夏卿云心下免不了一番惊异，自己竟然已经出了新荆城，这怎么可能。
阵法这个词之于夏卿云并不陌生，生前，自己也曾经看过这类的书，但一般均是描绘阵法如何如何了得，却并没有书是真正记载如何布阵的，现在却亲自体会到了阵法的厉害之处。
夏卿云回忆起进来的路线，再对比自己现在所走的路线，确实不是同一个路线的。
依旧走了有大半柱香的时间，一直到了阵法外。
“晚上回去的时候记得用冷水敷腿上的伤。”元启涅松开夏卿云软绵的小手，夏卿云实在是还么张开，个头都只到元启涅的胸口位置，“平时多吃些饭菜，身上都没什么肉，手感不好。”
痞子，该吃的不该吃的豆腐都被吃尽了，豆腐渣都不剩了，什么牵手、拥抱，他一天就解决了，还嫌弃自己的嫩豆腐，夏卿云留给元启涅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直等到夏卿云走远了，元启涅才抿了抿唇，虽然身上没什么肉，但是脸颊上软萌软萌带着少女的馨香，口感还是不错的，值得一尝。
“人已经走远了。”一个人影虚晃了一下，站在元启涅的身侧，那人不由鄙夷地看了眼自家主子，真的是太作了，真的是让人不忍直视，不由得让人想把他好好地“洗练”一番。
元启涅看了那男子一眼，显然一眼就明白了那男子的花花肠子里装着些什么，元启涅叹了口气转身又入阵法之内：“无墨，无玉来找过我了，说是让我转告你，她定会把你五花大绑了去给她做压寨夫君的。”
被唤做无墨的男子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都表现得如此明白了，真不明白无玉那姑娘怎地就那么固执倔强呢。
“你还是回王府去做事吧。”元启涅下着命令，面不改色地公报私仇，“府内冷清了这般之久，也该添桩喜事热闹热闹了。”
无玉一瞪眼，回王府去那还了得，自己好不容易躲了无玉，耳根清净了这许多年，现在让自己回王府做事，那不就是与无玉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自己还不得被那姑娘提拎了去：“王爷，无墨知错。”
元启涅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无玉前些天还说是要来青云峰，为我打点打点院内之事，你若不愿回去，便在青云峰上办了喜事也是好的。”
“王爷！”
这方无墨还在恳请元启涅别让无玉知道了自己的消息，那方夏卿云已经与夏卿阳、初夏两人汇合了，夏卿阳只问了些夏卿云与钦静是如何相识的事，夏卿云如实一一答了去，她也就不做多问了。
夏卿云又将钦静欲教自己剑舞的事情说与姐姐听，不过自然是省去了元启涅的事情。
“既然都是姑娘家，你又喜欢那剑舞，去学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卿阳听完夏卿云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看法，“只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了，你若真交到钦家小姐，他许也是不会反对的。”
夏卿云浅笑着道好，她已经习惯了不论是自己还是夏家别的女子，交友之间关注的不是真正的“情义”二字而是利益的权衡，当然，阳奉阴违这一套她是做得不要太顺手。
例如夏家，夏匡的妻子兄弟在内，所有人的关系在他的左右之下，就成了一张密集的蛛网，每个人似都是蛛网上线与线之间的连接点，众多的线构成了面，又似乎要捕杀这天下最大的猎物。
夏卿云一直都对夏匡没什么好感，更做不到像对待季青林一样真在心内将其视为自己的亲人父亲，不仅因为他冷漠无情能将每个人都视为自己眼中的棋子，还因他够心狠手辣足够贪婪，永远不满足于他现有的一切。
夏卿云知道夏卿阳也许就是他手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若有一天，夏卿阳若是自愿成就了他，那也就罢了，可若有一天，她夏卿阳要反抗他的命令，那么又要以什么为代价。
除了生活在帝王之家的女子，除了生在最底层贫困的女子，生活在深深深闺宅之中的女子又怎会不可悲。
这整个天下都是如此，孰是孰非，又怎么能说得清楚，所以她才只想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自己至少也要给她心内留下一些什么，嗯，类似叛逆的种子：“姐姐，可有想过，有一天若父亲错了，你也要顺遂父亲的意愿吗。”
夏卿阳听着夏卿云的话微微一愣，她皱了皱眉：“在家从父。”可是话虽是这么说着，但她心下终究是好似有什么东西隔应着一样。
即使夏卿阳这么说，夏卿云依旧感觉到她并不诚实，她似能看穿夏卿阳内心的纠结一般，姐姐有她追求，但也同时有她的高傲与自尊，自己只是希望姐姐日后不用一味地受人摆布任人宰割，而是在日后，也能想着去反抗而不是认命，至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姐姐，五姐姐、七姐姐回来了，估计母亲和三姐应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夏卿云绕开话题，“姐，咱回家吧。”
夏卿阳收回自己的思绪，回神看着自己身前的夏卿云，虽然自己这个妹妹不经常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一直以来简直无为地让人对她感到绝望，但有时候在自家妹妹身上接触到的，往往是自己刻意避开不想去思虑的，是她太一针见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