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虽是没什么人,但夏卿云可不会有类似于被孤立的感受,她浅笑着看着那下面的人群,心情却是格外的好,她喜欢热闹,热闹会让她倍觉生气。
楼下的官兵开始清道,百姓倒是相当配合,虽然讨论之声依旧是不绝于耳,但是却自动自发的往两边走,空出了一道可供数匹马通过的宽阔街距。
阁楼内关于这位肖家将军英勇战迹的讨论已经暂时停歇了,只有些女子互相不时在耳语着些什么。
夏卿阳辞了众人的盛情相邀,终是站定在巧笑倩兮的夏卿云身侧,也恢复了她那一贯的漠然,两人一清冷一温和,倒是成了这室内的一处风景,不少人侧目欣赏,不过一时倒也没什么不识趣的人过来打扰。
官道上的人突然安静了,目力好的似能瞧见远处似隐隐有打着旗号的模糊的身影,耳力佳的也似能听见远处嘚嘚的规律的骏马踏地破空之声。
夏卿云如同众人一般极目远眺,也能勉强看见打着旗号的人影,马蹄声却好似踏在她的脑海中,她袖中的手不由颤了一下,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由远及近的却并不是那面翘首期盼的军旗,而是镌刻着一个“幽”字样的、古朴却不失大气的旗号,夏卿云挑眉,这是幽王府的旗号!
夏卿云斜倚在窗栏之前,若是先行军传递的消息无误,幽王府的人马应该是还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后新的,怎的突然提前了半个月之长的时间便到了。
思考间,幽王府的人马便走得有些近了,只是此时不论是官道上,还是兰轩斋这层楼房内,却依旧是静默的,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投放在远远的、驾着骏马的、那抹人形轮廓之上,所有人甚至是忘记了其实自己原本期盼的并不是这位传说中从未曾谋面的王爷。
离得近了才发现,所有人已然都成了他的背景,就连呼吸声都轻了,似乎还能听见那悠扬轻浅的口哨声,一如马上那少年眸光轻浅,嘚嘚的马蹄声喝着他口中的哨声,沧海桑田、涅槃重生,终究是惊了这一世人。
元启涅怡然自得的坐在马上,眼神扫过处,似是留下了什么,却又是什么都没留下,似是带走了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带走,他来过,却好似不曾来过,他走了,不带走任何云彩。
夏卿云完全是带着欣赏的目光的,阳光投射下来,他的一身丝质白衣有着一层温和的光晕,白衣的袖口及衣摆上那不宽不窄的墨色绸带透着幽幽慑人的光彩,一切均更是衬得他身姿卓越。
元启涅的眸子远远地对上窗边的夏卿云,依旧是轻浅的哨声,轻浅的眸光,她的眸光依旧围绕着那少年,不躲不避,甚至还染着笑意
哨声渐近了,也就听得更加明了了,夏卿云轻和着拍子,忽而一怔想到了什么,终究是忍不住笑了,还是放肆大笑,那张狂的笑声一下传遍了大街小巷,被哨声所感之人皆是回神皱眉,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在她身上,或气愤或指点那窗边笑得癫狂不休的女子。
兰轩斋内的众人也是不由的侧目,或是一脸可惜,可惜的是被人扰了思绪,或是满目痴情、面容娇羞,痴情娇羞的是天下竟有如此的男子,又或是气愤填膺,自然是因为夏卿云的。
然而夏卿云可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需要有一个身位女儿家的矜持和尴尬,面对神色复杂的众人,她也是一笑置之,即便是被人指指点点有伤风化、不成体统,也依旧是笑弯了腰,感情自己怎么觉得这调调有些熟悉了,配上《子夜歌》之类的简直是再相配也不为过的了,这人还真真是lang。dang风liu子。
再一回味之前皆是因马上之人失了神色的众人、甚至是对那人痴迷的女子,好一位有趣的幽王。
夏卿阳终究是忍不住,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夏卿云这才顺势挽着姐姐的手腕,堪堪止住了笑声,她伸手用丝巾揩去了眼角笑出的泪水,附耳在姐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夏卿阳脸一红,顾不得有诸多的外人在场,狠狠地剜了眼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又兀自皱了皱眉,耳边依旧有那哨声拂过,声音如蚊蝇:“哪儿来的登徒子。”她低下眸子,哪还有心思和勇气继续欣赏那哨声,也便不再多看元启涅一眼了。
周围忽然又静了,是因为正对上夏卿阳那脸带羞愤的一眼,不知失了多少少年郎的几分神智。
夏卿阳却并没有发现,此刻正纠结于自己的妹妹为何会知晓那些个浑huang的段子一事,她心内确实是有些不快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妹妹,理所应当是与别人不同的,自己虽然不寄与她厚望,却也希望她日后能有一堪之用的,至少她的妹妹不应该是如斯的。
夏卿云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不会知道自己的姐姐正在毫不思索的嫌弃自己。
对姐姐的“登徒子”一说她倒是确实赞同的,她回神间,却只能来得及捕捉到那人的背影。
夏卿云看着元启涅坐在马上远去的背影,似乎连背影都散发着优雅,耳边却又有那哨声相伴,她瞧得若有所思。
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元启涅了,明明神色举止之中沾满了这世间的烟火之气,可那周身的气质却意外地雅致脱俗、沁人心脾,又似有皇者与生俱来的超然之姿,这些明明不搭边的形容却在他身上结合的异常完美,雅痞似也不足以形容他,该用什么词语呢,带着些仙人之气的痞子,仙痞!
夏卿云一时无奈,自己在想什么,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就对了的,若硬要去形容他,那形容出来的人便也不是那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