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城中能用的东西已经悉数搬运上墙，可是……这数量似乎还有些不太够。”
蓦地，一个不大的士兵突然跑了过来，在王明睿身前站定，躬身抱拳的禀报道。
“呦，不错嘛！城防这一块儿是你负责的？”
萧枫还真是有些惊讶，王明睿这待遇级别可真是统领级的，守城的事宜，居然要向他禀告。
“是啊！”
王明睿倒是没有不好意思，“我以前就是守城的，这升的官，自然也还是负责这个。而且前一个守城统领前不久刚刚因为一些意外被辞退，所以我才能这么快上位。”
王明睿说的轻松，不过萧枫也知道，也相信，他这里面肯定有一部分运气的存在。
“城中没有东西了吗？”
不过，这个难题还真是有些麻烦呢，守城，没有巨石巨木怎么行？
“是！”
那士兵的话，毫不留情的破灭了他的幻想。
“这样啊！”
王明睿苦了脸，他才上位没多久，所做的也是跟之前守城统领做的一模一样，完全就是照搬，不过，这样也应该是最合适的。多少代人总结下来的经验，总是实用的。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所以，拆居民楼，甚至拆路，他们是做不来的，只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才会这样选择，所以，现在的他们只能准备一些无用的石头和木材。
“城中没有东西，那城外的周围呢？”
萧枫对王明睿印象还算不错，这跟难得，所以，他不介意帮他一把。
“城外？就算有肯定也都收集过来了。”王明睿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甚至附近山上的那些树林之类的木材，也派了人去砍伐，早已经没有东西了。”
的确，只要是能够看到的石头，哪怕只有巴掌大小，他们都不会放过，而木材，只要有手臂粗细，他们也会收集过来，这种时期，这种东西就是命。
“不见得吧？”
萧枫却是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雍州城十多里左右，通往半月湾的那个方向，应该还有一座湖吧，我记得，好像是叫做玉莲湖？”
“玉莲湖？”
王明睿微微一愣，这座湖他倒是也听说过，不，他还去过，那里因为盛产白玉莲藕，所以才得名，只是最近几年似乎因为采摘过度，产量大大降低，甚至水质都下降了，已经快成了一座废湖了。
“玉莲湖我倒是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座湖，如果他们是在平底上的话，倒是可以做一条不太大的护城河，虽然不一定彻底挡住敌人，但是也能起到作用。可惜雍州城却是处在高地势，就算有沟，也留不住水，更不用说建造护城河了。
玉莲湖，当初萧枫可是从那里经过的，只是那里的水质已经不太好，不能饮用，要不然他也不会过的那么惨。而他之所以提到玉莲湖，也是因为它废弃的原因。
“王将军，我问你，如果敌方架云梯攻城，而我们用一桶开水倒下去的话，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萧枫似是无意，却又像另有所指。
“开……开水？”
王明睿微微一愣，也许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下意识的说出后半句话，“那肯定会让对方掉下去啊，铠甲都不防水，开水加身，当然是会……等等，我明白了！”
看来他还不算太笨，萧枫笑着摇了摇头，一棵树，能烧几十桶开水不止，而一桶开水的作用，如果用的好了，有时候能比的上几十根木桩也没问题。开水，一口有时候也能让人有剧烈的反应。
“兄弟，你真是牛了！有了这一座湖的水，甚至能够抵挡住千军万马啊。”
王明睿，不，应该说是大部分人都有这个通病，越是寻常的东西，就越是很难想到它特殊的作用。
“快快快，通知所有弟兄们，把城里边儿凡是能够用来装水的木桶木盆之类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不，甚至还要在城中挖两个粗糙的人工湖，我要把玉莲湖里的所有水，都给挪到我们雍州城内。”
城防是他的工作，如果能够做的更好的话，他当然希望做的更好，几乎是带着急促的，赶紧吩咐那个士兵去做。
那个士兵也不傻，而且他是听着萧枫的话的，此时此刻，也是对萧枫多了几分敬佩，不管怎么说，单是他提出来的这条计策，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到的，虽然说穿了一文不值。
“是！”
这条建议，也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的命，而救下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他的兄弟啊。
感激，却藏在心里……
“兄弟，大恩不言谢，如果此战能够胜了，我一定请求城主大人，为你请功。”
王明睿倒是性情耿直，只是，萧枫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如果真的胜了，那也是你们厮杀的结果，我的建议或许可能有用，但是，绝对比不上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生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无论是对本人还是周围的亲人朋友，皆是如此。萧枫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他的感受格外的清晰深刻。
王明睿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感慨似的叹了口气，“兄弟的境界果然高深，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够朝着这个去做的，却是少之又少啊。”
的确，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有的人，家中养的牲畜也比一些人的生活要好，而有的人，一日三餐都吃不饱，或许为了亲人能够稍微过的好点，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
萧枫默然，这些，都是他没办法否认的。
“将军，将军。”
然而还不等他们继续往下说，突然，又一名士兵慌乱的跑了过来，这个比起刚才的那个，显然更加慌张，直接跪了下来。
“将军，不……不好了，城外，城外几十里处……”
王明睿和萧枫互相对视一眼，皆有些迷惑，王明睿眉头一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城外，城外怎么了？”
“这……”
那士兵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当然也有可能是说不清楚，“将军，小人也……”
“咚咚咚——！”
不，或许已经不需要他再说明情况了，城楼上士兵们有些惊慌失措的叫喊，伴随着那一阵阵从远方传来的剧烈的颤动，似乎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的天呐，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明睿似乎还被蒙在鼓里，一脸的茫然，那一阵阵的颤动，仿佛一柄柄砸在心口上的重锤一样，直敲的人胸口发闷。
王明睿懵了，萧枫可不会懵，那声音，明显是从城外传来，再加上那士兵刚才说的那些话……
萧枫几步跨到城墙边上，右手顺势的搭在墙上，举目远眺，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愣了。
那……
那是什么……
远处的大地表面似乎多了一条天际线，只不过却是灰色的天际线，然而萧枫却知道，那只是尘土飞扬的结果。
这动静，绝对不是马匹，马蹄子多了或许也能造成同样的效果，但是现在的规模，那仿佛地震一般的剧烈颤动，绝对不是马匹所能够制造出来的。
“天呐，那……那是……那是蛮牛！”
“是啊，成千上万，不，足有数万头的蛮牛啊。”
……
士兵们当中不缺乏视力比较好的人，而且他们占据着有利地形，虽然可能看不清楚，但是，却不影响他们做出推论。
蛮……蛮牛？
萧枫愣了，他当然知道蛮牛是什么东西，事实上，除了三岁孩童之外，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它的存在。
大燕国特有的牛种，比起大金国的黄牛，蛮牛的力气更大，体型更加健硕强壮，蹄子四肢也更加有力。
只是，蛮牛一向被大燕国视若神兽，是勇士的象征，平时连一两头都不愿意展露，而现在的规模，只怕大燕国所有的“存货”也就这样了吧。
而他们居然把所有的蛮牛集中在此，难道是想……
萧枫一愣，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天呐，究竟是谁，居然敢用这种方法。
他惊了，真的是被惊到了！
可是，一个不可抑制的疑惑，也同时涌上了心头。
蛮牛力大无穷，即使是最强大的勇士，在力量上也没办法和它比拟，那么问题来了，大燕国的人凭什么，凭什么操控这么多的蛮牛？凭什么让它们听话？
力量，不可能让它们屈服，反而会激起它们的凶性，所以，用的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方法。
“天呐！”
这个时候，王明睿也到了城上边，他的反应，比起萧枫更加不堪，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比他更不堪的不是没有，至少一屁股坐下来的，萧枫见了不止一个。然而，这却不是衡量坚强与懦弱的标杆，只是一个面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的强弱。
“快，快……”
还好他反应能力还算不错，“派一个人去禀告城主大人，关紧城门，三四营去守着，如非迫不得已，不得后退半步，其余人，立刻进入战斗准备。准备好一切守城工具。”
一场战争，只要不是双方差距不能相比，关键点，就在将领身上。唯有将领镇静的气势，才能带动其余人的斗志，若是连领导都怕了，就算有百万雄师，恐怕也比不上一支铁血战队。
这一点上，王明睿或许还做不到最好，但是，最起码他的外表上看不出来。
二十万守军，然而此刻在城中的，虽然萧枫没有数过，但是也绝对不超过十万，也就是说，将近一半的守军都不知所踪。
只是这十万守军，如果用的好了，也不一定就守不住。
“兄弟。”
王明睿似乎并不感觉自己这边会有什么好下场，事实上，萧枫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我会派一些人前往城中各处传达这个消息，相信不久过后，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我知道你是上官世家的人，我也不留你，趁着现在战争还没有打响，你们赶紧离开吧。”
说罢，也许是不想看到萧枫难堪，点了点头，索性自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倒是好心，却让萧枫难免有些愧疚，只是，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而且王明睿说的也没错，他现在是上官世家的人，也许以前他可以率性做事，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了些顾虑呢。
而且，说句有些无情的话，他虽然对王明睿有几分好感，毕竟对方也算是帮过他，但是，却远远达不到出生入死的境地。
“不好意思，虽然我也想帮你一把，只是……”
萧枫摇了摇头，看了看王明睿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希望你能在这场战争当中活下来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和我做朋友的。”
无情？
冷漠？
也许吧，只是他问心无愧，他做的并没有对不起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