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你跑一趟，谢谢啊。”
“不客气，再见啊。”
门在他身后静悄悄地掩上了，我回到房间，动手收拾那盛过西红柿炒青菜之类东西的碗碟。
02
1992年9月，我顺利地考回母校读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
开学不久就是中秋，我们那个小团体的另一名重要成员何无水邀请我和Ｔ去他家过节。老何大学时与Ｔ一个宿舍，两人是割头换颈的弟兄，Ｔ早已在他家蹭过无数顿饭，我倒还没有机会去过。
中秋节那天下午，Ｔ先到N大来找我，我们一起骑车去老何家。老何的家挺远，在中华门外，我们几乎要穿过半个南京城。去的路上我一直在东拉西扯地找话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总让我觉得窘迫。
到老何家，他的父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吃过饭，三人又意犹未尽地散步到了雨花台。天色漆黑，雨花台除了秋虫的唧唧鸣叫安静得有点瘆人，我和Ｔ对此地都不熟，只随着老何直向纵深处走去。两边都是黑魆魆的灌木丛，高大黝黑的树影摇曳，一条道路阴影重重，不知所踪。
不久到了纪念碑高大的门柱前，月色下隐约可见朦胧灰白的碑柱，冒着凉冰冰的寒意。眼面前骤然开阔了，开阔的广场，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在黑夜中因为杳无人烟而散发出荒寒的气息。三个人随意地说着话，听见自己清清朗朗的声音像无数抛出去的小石子，在空中叮呤当啷地碰撞在一起。四周的黑色太过浓重，倒省却了眼睛张望。就在这样的暗黑中，清洌的空气里突然浮出一阵阵馥郁的香气，那香味华美高昂得有如一曲《欢乐颂》。三人同时叫起来：“这里有桂花啊！”
真是一个美好的中秋之夜。
晚上十一点离开雨花台，我和Ｔ又开始了穿越半个南京城的归程。Ｔ照例是温文沉默的，而我突然就生气了，心想，男孩女孩在一起，男孩子本身就负有活跃气氛的责任，凭什么每回都要我来找话说？你就不该找点话让大家维持一种正常自如的交谈？怎么你就可以坦然地沉默？我打定主意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我不说，他也不说——以后我才会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闷人”呐。话不说，心中的郁闷就更无处可出，我把车踩得飞快，理都不理他。他当然不能落后，也得把车踩得飞快跟上我。他踩得快我这边更不能松劲，愈发起劲地踩……最后我们把回去的旅程变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自行车竞技比赛！
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额头都热气蒸腾。进行了这么一场高强度的赛事，浑身倒也很爽，到达N大的时候，我的气消了不少。下了车，他只说一句：“喔，你骑得好快。”
我们道了别，各回各的宿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