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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灵台倩影

弱水满脸惆怅道:“唉,我眼见便要突破下元境了,只是一时不得其法,还在苦苦挣扎,都半年了,始终难窥门径,突破不得。”

林炎岚两次见她,她总是嘻嘻哈哈,此时见她忽然愁苦,想要出口安慰,却又不知该怎样说,只好一语语塞。

原来在天岚山,虽据各人的体质不同,将门下弟子分做了五行七脉,以求使其各专所长,但最后修行到了极处,却又是大道归元,返璞为一,一法通时,万法皆通,那时便又没了什么五行之分了。

在天岚山道法之中,依境界修行难易以及道行高低,共分“下元、中元、上元”三大境界。

林炎岚自从看了《先天元道经》,深觉其中所讲虽然闻不艰涩,然而心中却有一种隐隐感觉,越是艰涩深晦之文,其意越是容易通达,只要明其文中要旨便可;但似《先天元道经》这般,读上两遍便即明其要义的,却发现其要义虽明,却实是不易做到,这却才是最难处。

辟如登山采药,有些药生于山巅,所难者,其路遥也,看似崎岖且长,刻苦有志者终能采得药归;而另有一些奇花仙草,虽知生于此山,但却不知在山中何处,更不知从何取路,门径难窥,看似可得,实为不可得。

《先天元道经》的难处便在于此,其文虽已指明大道,但要得大道所需的境界,却又非天赋异禀者而不能了。

这般想着,林炎岚便觉得修道之事,实是不能勉强的,不禁叹道:“修道之人千万,只怕多数却是为道所误,碌碌一生啊!”

弱水继续道:“小师弟悟性很好呀!只是还有一点你却没有想过。”

林炎岚奇道:“是什么?”

“机缘。”

“遥想当年我派的开派祖师云灵子,本是一山野村夫,却天赋异禀,于这天岚山间偶得上古遗书,凭着并世无两的天资,得悟天道,这才开创了我天岚一派七脉之盛况。“

弱水一边说着,便将当年云灵子如何在天岚山中机缘巧合,得窥天道,最终开一派之宗的事情娓娓说了,最后感慨道:“似云灵子祖师那般,天赋固然已极于当世,然若无当初那一场天道缘法,只怕却也只得宝山空还,碌碌一生。”

林炎岚听得心悦诚服,对云灵子神往不已。

忽尔又想到,似云灵子那般的人物,只怕千年之下也难有一人,无论是天资还是机缘,都是人所不及,似这等成仙了道之事,他固然朝夕可得,别人只怕穷极终生也还难窥门径,既如此,还不如不要勉强,终一生多涉名山,尽赏天下胜境,却又是一番乐趣,成不成仙,得不得道,又何苦执着?

林炎岚这般想着,便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弱水噗嗤一笑,道:“可惜了,你原不该来开阳峰。“

林炎岚奇道:“为什么?“

“就凭你这番说话,这天岚山上却另有一位名师可教你投。“

“另有一位名师?“

弱水笑吟吟道:“道虚师叔啊!他向来便是不爱修行爱河山的,所以他也懒得做这收徒传道之事,正因如此,天岚七峰之下,唯独道虚师叔的天权峰最是人丁凋敝,只是如果是你去拜师,只怕倒会大合他的胃口。”

林炎岚想起了三元殿上那个手执折扇,风流倜傥的道虚真人,嘴角也不由地露出笑意,心中却想,若当真能拜他为师,却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自己于什么修真求仙的事也不甚为意。

弱水心性开朗,刚才还为不能突破下元境而苦闷,此时心情却已转好,向林炎岚挥挥手道:“这里不好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炎岚奇道:“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么?”

弱水神秘一笑,道:“在这开阳峰上,比这里好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了,但比这里好的风景,却是有的,那可是这天下间最美的景色了……“

说着更不待林炎岚再问,便沿着来路走去。

林炎岚无奈,只得紧跑两步跟上。

林炎岚跟着弱水左转右转,却是越走越高,沿着一条人迹少至的小径向一片林后跑去,后面水声渐渐远了。

一路之上,弱水轻如飘风,于山间道路了然于心,虽一直向上而行,却是丝毫不见疲惫,脚下极快;林炎岚却早已暗暗叫苦,虽然明月当空,但毕竟路狭林密,不时便会绊两脚,加之道路一直向上,这般一口气不停地跑,不多时便已喘气如牛,但他凭着一股倔劲,咬牙跟上,一路上竟也没有被落下。

迤逦又跑了半柱香的时光,却才穿过那片密林,二人眼前一亮,原来是密林之外,月色如泻,照亮了眼前一片空处。

林炎岚早已汗出如洗,疲惫不堪,此时终于停下,顺势依着一棵大树坐下,大口喘息,一阵山风吹过,顿觉清凉无比,十分舒适。

不料,林炎岚刚坐下,便被弱水一拉拉到一旁,二人将身体隐藏在一棵大树之后,林炎岚没有防备,张口便要喊出声来,却见弱水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声叫喊生生地憋回了肚子。

林炎岚奇怪地看着弱水,弱水却不答话,伸手指了指前面。

林炎岚抬头看时,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

原来在二人面前数步远处,竟是一片巨大的深渊,四周尽是断崖,月悬中天,银光迸泻,却也难穷渊底,不知有多深。

此处断崖突兀,从林中伸出便戛然而止,形势极险,只在二人右前方有一条宽五尺的山路倾斜向上,凌空伸出去有数十丈远,隔空高悬。方才若非弱水突然停下,林炎岚再向前数步,便要一脚踏进幽冥界了。

林炎岚向那悬路看去,只见那条路上下足有两丈余厚,其下倒悬着无数长长的尖石,如枪似戟,密密麻麻,遥遥地刺向深渊。

整条路无依无凭,孤立于深渊之上,且一路走势颇陡,待到尽头之处,已然高出断崖几达三丈,在尽头处,向左微微一个转折,之后陡然变宽,形成一个一丈方圆的平台,刚好与林炎岚二人所处的方位遥遥相对。

此处山风已然大了许多,吹在深渊幽谷之间呜呜作响,吹面甚寒,大有凛冽之势。又隔着一大片密林,后山广场之上那九条瀑布的雷鸣之声只在耳边隐约或闻,似有似无。

林炎岚心想,此处距后山广场已是很远了,师姐带我到这里做什么?这里景致大气磅礴,固然也是极好了,却也未见得比后山广场高明许多,又何值得在半夜费这许多力气来吹风?

林炎岚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弱水藏在树后,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条悬路,心中疑惑,也抬头看去,凝神顷刻,便即心中一动。

那道路尽头的高台之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端坐在那里,便如石雕泥塑的一般,只有一袭黑衣微微飘动,如一缕黑烟,若有若无。

之前林炎岚一路跑来,停下后又只顾歇脚,虽然看到这条悬路,却并未仔细留意,加之深渊广阔,一片幽暗,那台子又在二人数十丈外,且高出二人所在之地几达三丈,而那人又身穿黑色衣服,故尔虽是月如匹练,在这深夜之中,林炎岚依然未能看出,若非刚才一眼之下,见到台上有衣袂飘动,只怕此时尚未察觉。

林炎岚心中大奇,在这深夜之中,如此孤僻之地,不知会是何人坐在那么险峻的地方?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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