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少主!”
“你不叫江流儿,你叫公孙慕白,乃我朝孝文帝嫡子,天启大帝的嫡孙!”
“燕逆公孙由棣,弑君篡位,祸乱皇室,是他逼死你父皇!”
“少主,你要替父报仇,铲除燕逆,光复孝文一脉,”
“臣现在替少主激活皇族血脉!待时机成熟,臣再回来迎接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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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宗门“安天阁”外院的一间小屋里,一名十三、四的少年从梦中惊醒,表情呆滞的坐在大通铺上,额头上泌出的汗珠打湿了衣襟。
“原来是做梦!”
少年好一会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出来,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想着自己做的这个梦,感觉是那么真切又那么虚幻,梦中那个黑衣面具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公孙慕白?还少主?”
“狗屁,在水咕噜村谁不知道我是个孤儿,是养娘从江中脸盆捡到的我,所以养娘给我取名江流儿;看来以后得少听点戏文了,做这痴梦。”
少年羞涩的笑了笑,看了看周围酣睡中的同伴,庆幸没人知道自己做了这么一个痴梦,不然明天肯定会被他们拿来开涮;对于他来说,好好待在安天阁外院,伺候好内院那群二世祖,等到年满十六岁,打发下山分配到“安天阁”的世俗产业中当个伙计,然后攒点钱娶个漂亮媳妇,好好孝顺养娘,这些才是现实。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再睡会吧。”
“哎,半个时辰后,又得伺候内院哪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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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躺下身子,思绪乱飞了一会,再次入睡了;就在少年陷入睡眠的半个时辰里,他的身躯里一直往外散发着青烟;青烟越冒越多、越冒越浓,起初还是一缕一缕,没一会就变成一片一片,就像是身体里同时燃烧着上百根香,烟的颜色也慢慢的由青转黑;如果此时有位修为高深的武修在场,他一定会惊叹道“这不是传说中的“洗筋净髓”嘛!”。
好在夏日炎炎,小屋的门窗都是开着的,伴随着阵阵凉风,袅袅的青烟从门窗缝隙间散发到屋外,不然的话,这源源不断的黑烟,非得熏死个把人不成。
第二日清晨,昨晚做“噩梦”的那个少年,正蹲在安天阁外院的浣衣池边,身旁放着六个大木桶,里面塞满了脏衣服,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六座小山。
“江流儿,快点!再偷懒,耽误了晾衣服的太阳,你可就又没午饭吃了哦!”
催促声刚停,紧接着爆发出几声笑声;循声看去,四、五个跟江流儿一般大小的少年正站在江流儿身后指指点点、笑闹着;触及江流儿后背的目光,无不流露出轻蔑、嫌弃之色,就像是江流儿全身挂满脏东西一样。
几人身上穿的衣服材质和江流儿手上洗的一样,可想而知,洗的就是他们的衣服;衣服的样式是清一色的素白色道袍,后背用鎏金细线秀有“安天阁”三个大字。
这是安天阁内院弟子特有的服饰,像江流儿这种外院下等人是没有权利穿的;曾经有个外院弟子在收晾晒好的内院弟子的衣服时,偷偷的把衣服披在身上,“享受”了一下内院弟子的“尊贵”,不巧被人发现,上报给内院执事长老,内院执事长老震怒,以“僭越礼制”的罪名将那名弟子杖责九十驱逐下山;可见安天阁这类九品宗门等级之森严、门规之森严。
“吃你姥爷的午饭,你大爷我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江流儿看了眼怀里硬梆梆的馒头,又回头看看六大桶脏衣服,无奈的摇头嘀咕道,可能是声音稍大了些,被身后嬉笑的内院弟子给听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为首的内院弟子一声呵斥,就像是长者呵斥晚辈一样;不过确实,在安天阁这样的九品宗门中,每一个内院弟子都能呵斥甚至打骂江流儿这样的外院弟子;宗门之所以要创立外院,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为内院弟子招收仆从,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武修一途,不用在生活琐事上浪费时间。
“没,我没说什么!我说的是,我绝对不会耽误师兄们衣服的晾晒。”
江流儿从小机灵,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这些内院二世祖,毕竟论家世,自己只是个被收养的“孤儿”;论修为,自己又只是一个连“五行脉络”都没有的外院弟子,怎么能跟这些“剑徒”境的内院弟子比?所以他只能赶忙赔笑圆话道:
“诸位师兄,小弟我在太阳大起来之前,一定会把这些衣服洗完,诸位师兄修炼任务繁重,一寸光阴就是一寸修为,在小弟这耽误宝贵的时间不值当。”
几位内院弟子听江流儿这么说,觉得还在理,又想到半月后的宗门大比,顿时有人发声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去潜心殿上午课了,就别在这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师兄说的对,耽误了午课,师尊又要罚我们站梅花桩了。”
“那个江什么六儿,你听仔细了,我安天阁不养闲人废物,如果你连这几件衣服都洗不好的话,就趁早收拾东西滚蛋,回山下当你的贱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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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内院弟子在挖苦侮辱江流儿一番后,便朝着内院的方向走了;对于他们来说,在内院每天都要被那些所谓的天才弟子给打击挖苦,只有在江流儿这些外院记名弟子头上才能找到存在感和满足感。
而江流儿又偏偏爱打抱不平,经常帮被欺负的外院记名弟子出头,这就让他成为了这几个内院弟子的“核心欺负对象”;若不是“安天阁”严禁同门相残,江流儿怕是十条命都没了。
“这群二世祖总算走了,爷啃个馒头先,可把我饿死了。”
江流儿看着内院弟子越走越远的背影,松了口气,赶忙从怀里掏出又冷又硬的馒头;可能是太饿了,吃的有点急,干硬的馒头渣梗在喉咙中间不上不下,让江流儿不停的打嗝,拳头捶了不知道多少下胸脯才把馒头渣顺下喉咙。
“呀呀个呸的,连这该死的馒头也来欺负爷。”
说罢,江流儿抬起手就想把手上的半个馒头抛进浣衣池,但是转念一想,还有六大桶衣服要洗,午饭“遥遥无期”,这该死的馒头硬是硬了点,可总归还能垫巴两口,想到这里江流儿收回举在半空中的手,把剩下的半个馒头放进怀里,开始了他的“洗衣大业”。
江流儿是十岁那年进的安天阁,确切的说是进的安天阁外院,原本在他的想象中,自己进了安天阁,肯定会学到安天阁闻名天下的无上剑术,到时等自己下山,先回水咕噜村狠狠的揍一顿三胖,谁让他们三兄弟仗着比自己高比自己壮老欺负自己;揍完三胖以后,自己再学村里那些厉害的猎户去阴山山脉杀几头野味孝敬孝敬养娘。
可是现实永远比想的要惨,而且惨的不是一点点;进安天阁的这四年多里,江流儿无上的剑术一招没学到,洗衣劈柴挑水的功夫倒是练的一流,如果还要说点别的变化,那就是忍耐力提升了不少。
不过江流儿也不全怨安天阁,毕竟是他自己体内没有“五行脉络”,入不了武修的门。
天启帝国的宗门分为品阶宗门和无品阶宗门,前者能享受朝廷丰厚修炼资源的扶持,后者则没有;而且前者分为九品,上三品宗门通通以“宗”字命名,中三品通通以“门”字命名,下三品通通以“阁”字命名;宗门品阶越高,朝廷每年拨给的修炼资源则越丰富,反之则越少。
像安天阁这样的九品宗门与一品宗门相比,其获得的修炼资源犹如一缸水中的一汤匙,而武修一途修炼资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些世家子弟虽然毫无修炼天赋,但是却可以凭借其家族或宗门的修炼资源达到“剑伯境”“剑候境”,甚至是传说中的“剑王境”,可见品阶对于宗门来说有多重要。
但宗门品阶是可以晋升的,准确的说宗门品阶是可以晋升和降低,个中缘由有点复杂不易剖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宗门中“年轻一代的实力”是其中一项重要的考核标准;假若宗门中只有老一辈的“长老”“执事”修为高深,年轻一代中没有几个后起之秀,那么总有一天这个门派会变成昨日黄花,到那时,原有的品阶怕就很难保住了。
如此种种,就注定江流儿这样没有“五行灵脉”无法修炼的人会被安天阁放弃,丢在外院当个记名弟子打打杂。
晌午时分,江流儿总算是把六大桶衣服给晾晒好了,累的不轻的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的衣服,无奈的说道:
“呀呀个呸的,这会回去饭堂铁定关门了,又没得饭吃了!”
说完就径直躺了下去,还没等他躺好,一道熟悉的呻吟窜进他的眼帘,手里还捧着一个粗瓷大碗。
“瘦猴”
江流儿像弹簧一样立马直起身子,对着来人喊道。
“江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碗面条,来,趁热吃,否则等下就糊了。”
说话的是个胖子,全身上下的肉堆一起估摸着有个三四百斤;一张大饼脸就像是被人打肿了一样,处处隆起;两只眼睛陷在肉里,偶尔露出点精光;肥大的手臂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关节,活像是泡的发胀的莲藕;鼓起的肚皮论大小都不输给怀胎八九个月的女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脚尖。
“瘦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流儿见“瘦猴”端着碗面条来这里找自己,不禁好奇,毕竟安天阁外院不算小,要找一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爹告诉我的,他今早河边洗菜的时候,看见你又被“内院乌龟”(前文提到的五名内院弟子,外号“内院五鬼”,瘦猴常常被他们欺负,所以喊他们“内院乌龟”)刁难,说是让你洗堆的比山还高的脏衣服,所以我就猜到你这个时候肯定还在这里;来,先吃面,都快糊了。”
“瘦猴”脸上虽然全是厚实的肉,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做表情;无论是对“内院乌龟”的厌恶,还是对江流儿的心疼,都能用肉在脸上准确的表达;可能是天生唾液分泌旺盛的原因,他只要一说话,吧唧吧唧的就往外飞唾沫,搞的江流儿每次跟他讲话的时候都恨不得打把伞。
“瘦猴,够义气,江哥记住了。”
江流儿从“瘦猴”手里接过粗瓷大碗,目光中满是感动,他来安天阁几年里,就交下“瘦猴”这么一个朋友,还是因为江流儿曾经帮他出头挨了一顿“内院五鬼”的胖揍的缘故。
“江哥平时对我那么仗义,我瘦猴又怎么能不够兄弟呢!”
瘦猴“笑靥如花”的胖脸上一张大嘴张张合合,往外飞出不知道多少唾沫,好在江流儿早有防备,把粗瓷大碗举过头顶,让一碗美味的面条“幸免于难”。
“那个,瘦猴,等我先吃完这碗面,咱们再好好聊聊。”
“好的,江哥,吃完咱们再聊。”
江流儿见瘦猴这么回复,赶忙大口大口的扒拉面条,因为以他对瘦猴的了解,他知道这货安静不了多久,趁着他还没找到话题时能扒拉几口是几口。
“哦,对了,江哥,你看这是啥。”
又是阵“春雨”般的唾沫星子飞满江流儿的小脸,个中“酸爽”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