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燕赵确实听柳芳华说秦汉武懂些古玩上的东西，但是没有想到秦汉武说出话居然是这样的口气。汝瓷是什么，也许很多普通人不知道，但是古玩世家的鲁燕赵自然懂得这种全世界存量不超过七十件，全世界藏有汝窑的博物馆不超过十家的东西，又哪里会是那么容易遇见的。
柳芳华也有点儿惊诧，原本打算是等会儿把东西拿出来让老爷子悄悄看看的，柳芳华对于秦汉武的肯定还是有一点儿怀疑，就算是秦汉武懂古玩，但是能胜过潘家园两天两夜走来走去人群里隐藏的高手么。
不过要是真的被爷爷看出来这件瓷器的确是宋汝窑的话，确实能够赢得柳家上下的尊重，不管沈秋茹如何的厌恶他，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对付他。
听了秦汉武的话，沈秋茹冷笑道：“汝窑，汝窑要是那么轻松的能在街上捡到的话，我们柳家还用去做什么古玩生意，直接每天去路边捡好了，要是真是假的，花二十万倒是不多，可是传出去，我们柳家还有脸出去见人？”
“阿姨，不看看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看走眼了呢？”秦汉武没有生气，嘴角的笑容真挚而诚恳，看着秦汉武的模样，柳芳华不觉有点儿认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
“看看？我爸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别人掌眼的。”沈秋茹不等老爷子说话，就一口回绝道。
“阿姨，秦汉武确实对古玩懂一点儿，可以让爷爷看看他帮我看到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如果不是，您在这么说话可以么？”柳芳华看到沈秋茹说话咄咄逼人，心里不免就有点儿气愤，也顾不上家中人对自己二人关系的疑虑，直接帮秦汉武出声说话了。
“芳华说的对，不管怎么样既然带来了，就让老爷子看看，说不定真的是个真东西。”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终于开腔说话了。
男人和柳芳华的面目多少有些相似，特别是鼻子和下巴，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汉武看着中年人的面貌，心中想，怪不得柳芳华会那么漂亮，有这么样一个帅父亲，就算是找了个丑女结婚，生下的女儿应该也不会丑到哪里。
“哈哈，还是拿出来看看吧，毕竟是我们家芳华的东西，而且是汝窑，要是我们柳家有了这么一件藏品的话，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坐直了身子，视线在秦汉武身上扫了一遍，然后道：“有劳了。”
“老爷子客气了。”秦汉武淡淡笑着，然后将手中的盒子拿着，走到老爷子面前，说道：“老爷子，你给掌掌眼，看看我看的到底有没有错。”
“哈哈。好，现在倒是很少看到年轻人这么有自信了，来，我来看看。”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握着拐杖的手，轻轻打开了面前的盒子，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柳芳华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汝窑天蓝色花觚，老爷子没有直接拿起东西，而是把手往旁边中年男人那一伸，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放大镜和手套，戴上手套自然是怕手上的汗渍之类的沾染了胎釉，污损了这件宝贝；放大镜则是要仔细看看这开片。看到老爷子这么郑重其事，一边的沈秋茹再看向秦汉武的眼光就带上了点儿诧异，难道这小子真的没有看走眼，要不老爷子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不过可能是老爷子要给自己孙女面子，所以才这么用心吧。沈秋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老爷子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开片，然后再看看釉色，抬起头看着秦汉武道：“这东西是你们在哪里收的？”
“潘家园旧货市场，一要上学的小姑娘，家里爹妈没了，所以只好把这东西拿出来卖，刚好被我们碰见了。”秦汉武看到老爷子问自己东西的出处，心里的信心自然是更足了几分，他还不相信在清风岭那老爷子的调教下，自己还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小时候挨得那些鞭子可不是白挨的啊。
老爷子闭上了眼睛，伸出手静静的抚摸着手中的这件汝窑天蓝色花觚，沉默了良久。看到了老爷子闭上了眼睛，一边的沈秋茹忍不住出言嘲讽道：“也就是地摊上的东西，怎么样，被老爷子看出来端倪了吧。”
“秋茹！”老爷子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边的儿媳妇，语气沉沉道：“地摊上的东西怎么了，我们家祖上难道不是摆地摊出身的么，难道我没有摆过地摊么，我平时是怎么说你们的，不要说自己手里边有了两个钱，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还真要把自己当世家门阀，好好看看我们腿上的泥星子，往上捋三代，我们都是农村人！”
沈秋茹听了老爷子的话，讪讪的坐了回去，倒是一边的鲁燕赵一直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老爷子。
“坐。”老爷子抬起头看了看秦汉武，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对秦汉武和颜悦色道。
“汝窑，小友应该听说过我的祖籍慈溪桥头镇吧。”老爷子好像颇为感慨，看着面前的秦汉武声音缓慢的说道。
“上林湖，越窑青瓷，五代秘色瓷，栲栳山，金仙寺，说上一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也不为过。”秦汉武看着老爷子的眼睛恭谨道。
老爷子唏嘘不已，似乎是想起了当年年轻时候的事情，上林湖的一草一木重新在他的眼前生长了起来，小径蜿蜒，溪流淙淙，鸟声啾啾，好像全部回到了老爷子身边，对于老人，记忆总是那么的可贵，即便是怀念上上千遍上万遍，依旧觉得值得弥足珍惜。
“老爷子，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一边的鲁燕赵终于按捺不住，看着一边闭着眼睛正在感慨什么的老爷子轻声问道。
“真的。”老爷子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汝窑天蓝色花觚放进了面前的盒子里，合上盖子之后，忍不住慨叹道：“天下博物馆无汝者，难称的尽善美也。我们柳家总算是有了一件传家的宝贝了。”
“小友，谢谢你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英雄自是出年少。”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冲秦汉武伸出了手。
秦汉武慌忙起身，伸出两只手握住了老爷子递过来的手，道：“老爷子谬赞了。”
坐在一边的沈秋茹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汉武，原本想着让这个年轻人出个丑，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只是就算有再大的不乐意，也只得上来给秦汉武说上几句感谢的话，毕竟秦汉武刚刚帮柳家立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难道她还要给秦汉武脸色看，恐怕只要这么做了，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就真敢往她身上抽。
“恭喜老爷子，得了一件汝窑。”鲁燕赵站起身看着老爷子拱拱手，然后转过头看着秦汉武道：“秦少好眼光，燕赵只有佩服的份。”
“我们还是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爷子忍不住慨叹道。
“老爷子是余威不减当年，一定会长命百岁，永不显老的。”鲁燕赵说完话，又将目光转到了柳芳华的身上，轻声道：“芳华，我先回去了，没事儿的话，就去我家玩，我爸妈也挺想你的。”
柳芳华没有接腔，一边儿的沈秋茹偏过头看着鲁燕赵笑着道：“芳华一定会去的。”
鲁燕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身边的秦汉武，笑眯眯的道：“秦兄弟，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秦汉武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叫上自己，就连坐在一边的沈秋茹都有点儿惊讶，等两人的身影从眼帘消失之后，老爷子转过头看着一边的柳芳华轻声道：“小淘气，这次准备回来多久？”
走到了屋外之后，鲁燕赵看着秦汉武轻声道：“抽烟么？”
秦汉武点了点头，鲁燕赵笑了笑，然后从口袋摸出了一包中华，撕开封口递给了秦汉武一根，然后掏出打火机帮秦汉武把烟点上，抽了一口烟之后道：“秦兄弟，你喜欢芳华？”
秦汉武一愣，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笑着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瞒你说，我很喜欢芳华。”鲁燕赵弹了弹烟灰儿，然后很诚恳的就把自己的感情给坦白了出来，“当然，喜欢芳华的男人没有一个营，应该也有一个加强排了，哪一个估计都不愿意轻易就放弃。不过我不愿意放弃和这些人公平竞争的机会，我可以努力让她喜欢上我，但是如果她不愿意喜欢我，我绝对不会做什么破坏的事情，你明白么？”
秦汉武点了点头，挠了挠脑袋，微羞一笑道：“你比不过我。”
鲁燕赵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秦汉武觉得大是有趣，甚至心中还真生出了结交之意。
“因为我已经是吴越嘴里的姐夫。”秦汉武说道。
鲁燕赵差点被自己的笑给噎死，捂着胸口，看着秦汉武再说不出话来。
面子这玩意儿，果然还是自己赚出来的更好看一些儿。
